孔子-《顏淵問於孔子》内事、内教二章校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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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顏淵問於孔子》内事、内教二章校讀

（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
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第八册《顏淵問於孔子》篇，在濮茅左先生整理的基礎上[1]，復旦吉大古文字專業研究生聯合讀書會對編連、釋文作有較多修訂[2]，若干同好也間有心得[3]。在讀書會整理的“大的編連組”[1+（12A+2B）+（2A+11+12B）+5+6+7+9+10]中，包括“内事”、“内教”和“至名”三章。小文在兼取衆長的基礎上，試作校讀。除特别説明者外，均沿用濮茅左先生和讀書會的高見，恕不一一出注。
[釋文]
顏淵問於孔子曰：“敢問君子之内（入）事（仕）也有道乎[1]？”孔子曰：“有。”顏淵：“敢問何如？”孔子曰：“敬（儆）有過而1【先】有司[2]，老老而慈幼，豫（捨）絞（饒）而收貧[3]，祿不足則請，有餘則辭。12A敬（儆）有過，所以爲緩也[4]；先2B【有】司，所以2A得青〓（同情）[5]；老老而慈幼，所以凥（處）仁也；豫（捨）絞（饒）而收貧，所以取11新（親）也；祿不足則請，有餘12B則辭，所以昜（揚）信也[6]。害（蓋）君子之内（入）事（仕）也如此矣。”顏淵曰：“君子之内（入）事（仕）也，回旣聞命矣，敢問5君子之内（入）教也有道乎[7]？”孔子曰：“有。”顏淵：“敢問何如？”孔子曰：“修身以先，則民莫不從矣；前6以尃（博）〈愛〉，則民莫遺新（親）矣；道（導）之以儉，則民知足矣；前之以讓，則民不靜（爭）矣；或（又）迪（由）而教7之能=（以能）[8]，戔（賤）不喿（肖）而遠之，則民知欽（禁）矣。如進者雚（勸）行，退者知欽（禁），則其於教也不遠矣。”……10
[校注]
[1]内事，讀作“入仕”。這出于三點考慮。第一，事、仕通假。《詩·小雅·四月》：“滔滔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寧莫我有。”鄭玄箋：“仕，事也。”孔穎達疏：“謂以兵甲之事勞役之，使不得安寧。”《詩·大雅·文王有聲》：“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毛傳：“仕，事。”鄭玄箋：“豐水猶以其潤澤生草，武王豈不以其功業爲事乎！”第二，竹書本章所論諸事，未見内外之别。第三，讀書會在解釋“先有司”的時候説：典籍和出土文獻中屢見“先有司”的説法，如《論語·子路》：“仲弓爲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上博三·中弓》：“老老慈幼，先有司，舉賢才，宥過赦罪。”《上博三·中弓》中孔子的那段話，也是回答中弓的提問：“敢問爲政何先？”三篇談論的主題應該相同，而“入仕”、“爲政”約略相當。
［2］過，蘇建洲先生率先指出與《武王踐祚》９號簡的“禍”字上部同[4]。鄭公渡先生在蘇説基礎上指出這裏可能讀爲“過”，并引述《中弓》7號簡、19號簡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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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過”，因而懷疑此處“有過“亦讀作“宥過”[5]。今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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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字與上博簡《武王踐祚》8、9號簡三次出現的那個字上部相同。而《武王踐祚》中的那個字，有傳世本比看，釋“禍”當可憑信。上文已説過，本篇“内事（入仕）”章與《論語·子路》和《上博三·中弓》略同，《中弓》説到“惑（宥）過赦罪”，《子路》説到“赦小過”，也有助于説明此字釋“過”的合理性。不過，“有過”前有一“敬”字，把“有過”讀作“宥過”很難説得過去。由此我們懷疑，“敬”應讀爲“儆”，警告、使戒懼的意思。《周禮·地官·州長》“以糾其過惡而戒之”，是類似的表述。
［3］豫（舍）絞，讀書會云：一説“豫絞”可讀爲“舍繳”，意爲免除賦税。今按：“豫”讀爲“捨”，適與“收”對應。“絞”疑當讀爲“饒”，富裕、豐足義，與“貧”相對。
［4］緩，由單育辰、蘇建洲先生釋出。單先生讀爲“寬”，蘇先生則以爲如字讀。今按：寬緩均可用之于政。《韓非子·五蠹》即有“寬緩之政”。古書中，似“寬政”更爲常見。
［５］“青”字下重合文標識，讀書會以爲衍出。今按：楚簡文字“青”字下部加“口”形，寫得跟“同”字一樣。此處或可看作“同情”的合文，指同心、一心。《史記·吳王濞列傳》：“同惡相助，同好相留，同情相成，同欲相趨。”《後漢書·劉虞公孫瓚等傳論》：“若虞瓚無閒，同情共力……則古之休烈，何遠之有！”簡文是説“先有司”則可齊心協力。
［6］昜，劉云先生指出：或爲“昜”的訛字。此讀爲“揚”，彰顯之意[6]。宋華强先生進一步確認“昜”字之釋，讀爲“彰”[7]。今按，彰、揚義通。《淮南子·覽冥訓》：“不彰其功，不揚其聲。”高誘注：“彰、揚皆明也。”
［7］教之分内外，似于古無聞。“内教”疑讀作“入教”。《國語•晋語四》：“若有違質，教將不入，其何善之爲”，韋昭注：“不入其心。”《韓詩外傳》傳九：“傳曰：君子之聞道，入之于耳，藏之于心，察之以仁，守之以信，行之以義，出之以遜，故人無不虛心而聽也。小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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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道，入之于耳，出之于口，苟言而已，譬如飽食而嘔之，其不惟肌膚無益，而于志亦戾矣。”郭店楚竹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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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自命出》：“凡聲其出于情也信，然後其入撥人之心也厚。”此處“入教”似與類似，指使教化深入人心。上文已説明“内事”當讀作“外事”，也有助于這一理解。
［8］迪，讀爲“由”，因、從義。《國語·晋語四》：“天之道也，由是始之。”韋昭注：“由，從也。”《漢書·魏相傳》“未得所繇”，師古曰：“繇讀與由同。由，從也，因也。”“由而”似猶“從而”、“因而”。在將“能=”析讀作“以能”并係屬上句之後，我們更容易看出“迪（由）”用爲虛詞[8]。
能=，析讀作“以能”，屬上句。如此，此句句式與上文“導之以儉”、“前之以讓”相同，是一組排比句。郭店楚竹書《尊德義》有“教以藝”、“教以技”、“教以事”的説法，與“教以能”類似。
（編者按：[2]復旦吉大古文字專業研究生聯合讀書會：《〈上博八·顏淵問於孔子〉校讀》，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1年7月17日。
[3]看讀書會文下評論帖、武漢大學簡帛網論壇討論帖。
[4]讀書會文評論第１帖。“禍”字之釋，看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上博七•武王踐阼〉校讀》，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2008年12月30日。
[5]讀書會文評論帖第3帖。
[6]讀書會文評論帖第7帖。
[7]jiaguwen1899 ：《上博八〈顔淵問于孔子〉“昜信”一解》，武漢大學簡帛網論壇2011年7月20日（http://www.bsm.org.cn/bbs/read.php?tid=2772）。
[8]郭店楚竹書《尊德義》有云：“既生畜之，或（又）從而教誨之，謂之聖。”可參看。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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