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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民族-《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序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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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8-12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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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民族-《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序论 ,对于想了解历史故事的朋友们来说,华夏民族-《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序论是一个非常想了解的问题,下面小编就带领大家看看这个问题。

原文标题:《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序论


什么是中国人?


中国人,无疑是全世界人口最多的族群。除了居住在中国大陆的十二亿多人外,在全世界还有数千万人被认为,或自认为是华人或中国人。然而,究竟什么是中国人?这问题不仅困扰着许多研究中国的外国学者,甚至,也困扰着许多「中国人」一尤其是处于边缘地位的中国人。
在美国,两代之间对于中国认同的差距,经常是华裔家庭的梦魇。许多年长的华人始终难以明白,为何他们的子女能否认自己是「华人」。在东南亚,虽然常受挫于自己的华裔身分,许多家庭坚持华人认同已有数百年历史;是什么力量使他们如此?对此最激烈的争辩,或者说「中国人的定义」受到最严厉的挑战,可能发生在近十年来的台湾。由于统一派与独立派激烈的争执,由于大陆中国的武力威胁,在这儿许多人辩论,更多人困惑,到底他们算是台湾人?还是中国人?而对于在大陆的中国人来说,他们也无法理解,为何在台湾,部分中国移民的后代可以否认他们的华夏祖源?
在本书中,我将诠释「什么是中国人」。但并不是说,读者看完了这本书,就能知道他是中国人,还是台湾人、美国人。以「中国人」为研究对象,我的野心是建立一个族群理论,来诠释一般性的人类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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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象。基于对族群现象的了解,我相信一个族群理论如果能回答「我们是谁」,这一定是个有问题的理论。事实上,现代族群理论希望解答的问题是:「为何我们要宣称我们是谁」,因此,透过对「中国人」这个族群现象及其本质的认识,希望我们可以理解为何人们要宣称自己是中国人(或台湾人、美国人),为何有认同矛盾或认同变迁。

溯源研究——中国人的起源


研究中国人的本质,在传统上可由许多方面着手。在当代中国人与中国社会的研究方面,体质人类学家研究现代中国人的体质,语言学家研究中国各地方言,而社会人类学家也在许多典型的中国聚落中作研究。这些研究,事实上已假定研究对象是「中国人」,因此它们只是描述「中国人」,而并没有回答「为何他们是中国人」这样的问题。
另一些学者热衷于「历史溯源」的研究,他们认为必需从根本上深入了解中国人。所谓「从根本上」,就是溯其本源:探明了中国人与中国文化的本源,就解答了「什么是中国人」。因此,许多语言学者、体质人类学者、考古学者、历史学者,由中国人的某些语言、体质、文化特征,以及历史文献中的蛛丝马迹,尽量往前追溯。希望由了解中国人的「起源」,来诠释中国人的本质。
由于学科的特殊性质,考古学者与历史学者对「民族溯源」研究最感兴趣,也因此有丰盛的成绩,受到一般人的重视。但是,这并不表示学者在此已达成客观的、大家都能接受的结论。历史学界,在溯源研究取向下,有华夏起源于黄河流域,其始祖为黄帝的古典一源说:有傅斯年先生所主张的「夷夏东西二源说」;有徐旭生与其它学者所提出,古代三或四民族集团由互动而凝聚为华夏的多源说。除了这些本土起源学说外,还有主张华夏民族来自中国之外的西来说、南来说、北来说。这其中最有影响力的,就是流行于十九世纪末与本世纪初的「中国民族西来说」。当时不仅流行于国外学界,就是在中国,也有许多一流学者附和此说。
在历史学家关于华夏起源的研究中,考古学原被引来当作「二重证据」,后来因为考古学家有「实物的证据」以及「科学的方法」,逐渐历史学家对于黄帝、神农、尧、舜失去信心,而考古学者成了讨论这问题的主流。在考古学上,虽然有些学者探讨中国民族的源流,有些研究中国文化的源流,但对许多学者而言,这两者并没有多少差别;因为他们将一个民族等同于一个文化。近四十年来「新中国的考古发现和研究」有丰盛的成绩,但考古学者在这方面仍是众说纷云。六十至七十年代流行的是黄河流域中心说,八十年代以来流行的是多源头说。张光直先生近年所提出的多中心互动说,可说是将多元起源说又做更进一步的发挥与精致化。同时,基于各种考古学证据的西来说仍然偶尔被提出来。
无论是历史或是考古学上对华夏的溯源研究,都有一些基本假设。首先,溯源论者似乎认为,民族是一有共同体质、语言、文化特征的人群。该人群在历史上繁衍、迁徙,而成为占有一定时空的民族。因此,华夏的子孙永为华夏;溯其本源可知其流裔。其次,一个民族在历史上的活动留下许多遗存,包括人类遗骸与他们制作的文献与文物:根据这些数据所显示的体质、文化、语言特征,可追溯这民族的源头。
这些对于民族的基本假设,都是似是而非的。首先,从当今世界各民族现况来看,我们知道共同的体质、语言、文化特征,并不是构成一个族群或民族的必要因素,也非构成它们的充分条件。譬如,以语言来说,世界上许多民族都不只说一种语言:相反的,说同样语言的,并不一定是同一民族。因此,我们怎能以语言,或其它客观的体质与文化特征,来追溯一个民族的源头?其次,每个人的父亲都有他的父亲;族群溯源显然是毫无止境的。目前考古学家将华夏的源头溯至仰韶文化,那是因为他们对仰韶以前的新石器时代早期,甚至中石器时代的考古所知甚少。只要有足够的资料,事实上这种建立在器物学上的族群溯源,可以远推至百万年之前。这样,对于了解一个族群究竟有何意义?
更值得注意的,根据文献或文物来追溯一个民族的源头,我们经常会陷入古人的「谎言」之中。譬如,我们以春秋吴国王室的族源为例,如果一些东南「蛮夷之邦」的领导家族在华夏化的过程中希望被认为是华夏之裔,或是华夏认为这些不像蛮夷的人「应该」是华夏之裔。那么,他们可能共同在华夏的历史记忆中,假借或创造出吴国王室原为华夏的记忆。并且,在认为自己是华夏之裔时,吴国王室贵族可能在礼仪、器物上也摹仿华夏风格。于是,我们便有了文献与考古器物「二重证据」来证明吴国王室原是华夏后裔。一群人对于自身起源的记忆,经常受到现实中的期望、忧惧影响而改变、扭曲,这是民族溯源研究经常遭遇的危险。
最后,不仅古人难以客观的记忆其族源,当代的研究者在研究本民族或它民族的族源时,也难以客观的选材与分析。也就是说,民族溯源研究最大的障碍,来自于研究者自身的族群认同与认同危机所导致的偏见。这种偏见是我们人性的一部分—「起源」对于古人,以及对于当代研究者本身,都同样的重要。在本书中,我将分析这种偏见的由来,及其在族群认同上的意义。

华夏边缘研究


以上所提到的,无论是对当代中国人与中国社会本质的研究,或是对古代中国人的溯源研究,重点都在体质、语言、文化风俗、生活习惯等「族群内涵」上。在本书中,我将采一个截然不同的角度—由中国人「族群边缘」的形成与变迁,来解答「什么是中国人」。对此,我有一个简单的比喻:当我们在一张纸上画一个圆形时,事实上是它的「边缘」让它看来像个圆形。
熟悉现代社会人类学族群理论的读者,自然会了解,这个强调「族群边缘」的研究取向,深受美国人类学家Fredric Barth的影响。近年来,我将之结合有关「集体记忆」(collective memory)或「结构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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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structural amnesia)的理论,在一些论文及通论性文章中曾片断的表现我对「族群本质」(ethnicity)的看法。在这本书中,我希望能以「中国人」这个族群为例,更清楚的、更有体系的说明我的观点。
在本文开始之前,我先简要的说明我对族群本质的看法。首先,如当代许多研究族群现象的学者一样,我怀疑「族群」是一有共同的客观体质、文化特征的人群,而认为,族群由族群边界来维持:造成族群边界的是一群人主观上对外的异己感(the sense of otherness),以及对内的基本情感联系(Drimordial attachment)。其次,我强调族群边界的形成与维持,是人们在特定的资源竞争关系中,为了维护共同资源而产生。因此,客观资源环境的改变,经常造成族群边界的变迁。在这一点上,我赞同「工具论者」(instrumentalists)的立场:族群认同是人类资源竞争的工具。
第三,族群边缘环绕中的人群,以「共同的祖源记忆」来凝聚。因此,个人或人群都经常借着改变原有的祖源记忆,来加入、接纳或脱离一个族群:如此造成族群边界的变迁,也就是族群认同变迁(ethnic change)。第四,由于族群的本质由「共同的祖源记忆」来界定及维系,因此在族群关系中,两个互动密切的族群,经常互相「关怀」甚至千涉对方的族源记忆。失去对自身族源的铨释权,或是接受强势族群给予的族源记忆,经常发生在许多弱势族群之中。最后,在一个族群的内部,也经常形成不同的次群体,互相竞争着到底谁对本族群的「过去」有诠释权。因此所谓族群现象,不仅是两个互动族群间的关系,还包括族群内部的两性间、阶级间、地域群体间的关系。在本书中,我将说明我对以上这些族群本质与族群现象的看法。
在族群边缘,人们强烈的坚持一种认同,强烈的遗忘一种认同,这都是在族群核心所不易见到的。这也使得「边缘」成为观察,了解族群现象的最佳位置。因此,读者将发现,我的目的是要研究「中国人」,但我研究的对象却不是在中国大陆十二亿典型的现代中国人,也不是汉唐至明清典型的古代中国人。反之,我的研究对象是处在「中国边缘的人」。所谓「中国边缘」,我是指时间上的边缘、地理上的边缘,也是认同上的边缘。譬如,在中国人即将形成的边缘时间(新石器时代晚期至商周时期),居住在黄土农业边缘地区的那些人群。又如,春秋时代,华夏东南边缘的吴国人,他们在当时由非华夏成为华夏,因而也是华夏认同的边缘。又如,现代的台湾人,他们彷徨于维持中国人认同,或放弃中国人认同之间,因此更是处在中国边缘。以及,羌族,一个处在中国西南边缘的少数民族。
在本书第一部分「边缘与内涵」中,首先我将探讨近三十年来,社会人类学界对于族群现象的理论探讨。以及,结合「社会记忆」与人类社会分群(human grouping)的研究取向,在族群现象研究上的新发展。最后,在此研究取向与理论发展背景下,我提出一个「民族史边缘研究理论」,以及,与此相关的,我对于历史文献、考古遗存,与当代口述资料的看法一这也就是本书以下各章的研究基础。
第二部分「华夏生态边缘的形成」。在本章中,我从一个新的角度来探讨「华夏起源」;事实上,在此「起源」已成了「边缘」形成的问题。考古数据显示,新石器时代晚期气候的干冷化,使华北、华西农业边缘的人群逐渐走向移动化、牧业化,以及武装化.我以青海河湟地区、套北地区与辽西地区为例,说明这些地区人群经济生态的变迁过程。这些牧业化、武装化人群在陕晋冀北方地区与农业人群有剧烈的资源竞争。南方农业人群逐渐以「华夏」认同来设定族群边界以维护共同资源。被排除在华夏之外的牧业化、武装化人群,在春秋战国时开始全面游牧化。
第三部分「华夏族群边缘的形成与扩张」。公元前1300年左右,周人崛起于渭水流域,后来逐步东进打败商人:这时周人的西方盟邦中还有一部分是相当畜牧化、武装化的「戎人」。首先我将以西周时期周人与戎人关系的变化,来说明华夏边缘的形成过程。其次,华夏边缘形成之后,随着华夏的扩张,华夏边缘也逐步向西,向南扩张。华夏边缘的扩张包括两个同时并进的过程:一是华夏重新定义谁是异族,一是原来的非华夏假借华夏祖源而成为华夏。我将以战国至东汉时期,华夏心目中「羌」(西方非华夏)的概念如何不断向西推移,以及,春秋时期华夏东南边缘的吴国王室,如何以假借一个华夏的祖源记忆一一太伯奔吴一一以成为华夏,来说明华夏族群边缘的扩张过程。
到了汉代,华夏的扩张达到她生态上的极限边缘;在这边缘内的人也从此自称「汉人」。在这一部分中我也将说明,在汉代许多人群如何为了不同的原因被排除在华夏之外,由此形成性质不同的华夏边缘。
第四部分「华夏族群边缘的维持与变迁」。虽然在秦汉时期,华夏与非华夏的族群与地理边界大体形成,但是并非自此华夏的子孙永为华夏,非华夏的子孙永为非华夏。在这一部分,我主要以「台湾人」与「羌族」为例,说明部分台湾人如何藉由对中国的「结构性失忆」与本土历史记忆重建,来试图摆脱华夏认同;以及,羌族如何选择、强化与华夏密切相连的历史记忆,来建立、维持一个强固的华夏边缘民族认同。
最后,在结语「资源环境、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中,我将由人类资源竞争与分配关系,以及历史记忆与失忆,来说明以华夏边缘界定的华夏认同如何形成、扩张与变迁。并由个人记忆与社会记忆的关系,以及典范观点与边缘观点的争论,来说明塑造族群的集体历史记忆如何不断的被个人与各社会次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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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铨释与争辩,因此造成族群本质的持续变迁。影响历史记忆的诠释与再诠释的,不只是外在资源环境与族群关系的政变,也因于在某种族群关系下,一个族群内部的男性与女性间、世代与世代间、不同社会阶层间、汉化者与未完全汉化者之间,对于「过去」诠释权的争夺与妥协。
族群现象之所以令人困惑,主要是因为影响我们思考此问题的潜在「偏见」,不但存在于所有的「资料」(历史文献、报告人的口述与学术著作)之中,也常存在于研究者心中。尤其,当研究对象是有长远历史书写传统的「中国人」时更是如此。然而,借着由社会记忆的角度重新思考传统历史文献,借着由考古资料探索人类生态变迁与相关的资源竞争,以及借着人类学对于人类「族群现象」的了解,以及更重要的,借着我自己,一个处于华夏边缘的台湾历史学者自身的时代经验,我相信在本书中,我们可以由边缘的角度对于「什么是中国人」有更深入的了解。
本书主要的理论探讨与内容例证,由以下本人近年来已发表或未发表的论文及田野调查资料改写而成。
一、有关族群舆记忆理论
1993〈民族史的边缘研究:一个史学与人类学的中介点〉,《新史学》4.2:95-120.
1994〈什么是民族:以羌族为例探讨一个民族志与民族史研究上的关键问题〉,《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65.4:989—1027.
1994〈过去的结构:关于族群本质与认同变迁的探讨〉,《新史学》5 3:119-140 。
二、有关华夏生态舆族群边界的形成
1992 The Ch’iang of Ancient China through the Han Dynasty: Ecological Frontiers and Ethnic Boundaries chap.2.Ph.D.diss.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1993〈周人的族源与华夏西部族群边界的形成〉,《大陆杂志》8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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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1994〈鄂尔多斯及其邻近地区专化游牧业的起源〉,《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65.2:375-434.
1995〈汉代中国的边疆民族意象与民族政策序论〉,《中国边疆史学术研讨会论文集》,39-72,台北:国立台湾师范大学历史研究所,蒙藏委员会.
1996〈辽西地区专化游牧业的起源:兼论华夏边缘的形成〉,《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67.1:195-238.
三、有关华夏族群边界的变迁
1992 The Ch,iang of Ancient China through the Han Dynasty. Ecological Frontiers and Ethnic Boundaries,chap 4,5.Ph.D.diss.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1994〈过去、集体记忆与族群认同:台湾的族群经验〉,《认同与国家:近代中西历史的比较论文集》,249-274,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
1996〈谁的历史:自传、传记与口述历史的社会记忆本质〉,《思与言》34.3:147—184。
1997〈华夏化的历程:太伯传说的考古与历史学研究〉,《中国考古学与历史学整合之研究》,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出版中。
1997〈汉族边缘的羌族记忆与羌族本质〉,《从周边看汉人的社会与文化:王崧兴先生纪念论文集》,台北:中央研究院民族学研究所,出版中.
〈台湾青少年的社会历史记忆〉(尚未发表)
《台湾群众口述记忆调查数据》(尚未发表)
《羌族田野调查资料》(尚未发表)
(责任编辑:admin)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23/551557.html

以上是关于华夏民族-《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序论的介绍,希望对想了解历史故事的朋友们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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