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雀山漢簡殘簡叢考 ,对于想了解历史故事的朋友们来说,銀雀山漢簡殘簡叢考是一个非常想了解的问题,下面小编就带领大家看看这个问题。
原文标题:銀雀山漢簡殘簡叢考
(南京大學碩士研究生)
銀雀山漢墓竹簡於1972年在山東臨沂銀雀山1號漢墓出土,此後學者進行了整理、研究,具有資料性質的著述有:75年線裝本《銀雀山漢墓竹簡(一)》,76年普及本《孫子兵法》、《孫臏兵法》,85年精裝本《銀雀山漢墓竹簡(一)》,此三本為銀雀山漢墓竹簡整理小組集體創作,另吳九龍先生編的《銀雀山漢簡釋文》一書收錄了所有簡文,極有價值。其間有一些學者做過許多專門的深入的研究,或詳考一書之文句如張震澤《孫臏兵法校理》,或鉤稽編聯如李零《簡帛古書與學術源流》所輯《地典》,都方便了世人對這批竹簡的閱覽。但由於竹簡散亂嚴重,有許多簡文無傳世本可對校,故而尚有大量殘簡有待編聯、考證。銀雀山漢簡的研究相對於今日比較熱門的郭店楚簡、上博楚簡等,還是稍顯不足的。殘章斷句的竹簡僅僅具有文字和考古的意義,而難有文獻價值。學者多知汲塚《竹書紀年》,其書所以為治史者所嗜,正因其記載的內容極有價值,銀雀山的漢簡也亟待學者們多整理出些可讀的文本,在此基礎上才可以更深入的研究這批竹簡的思想內涵、學術史價值。
茲就吳九龍《銀雀山漢簡釋文》所錄《論政論兵之類·君臣問答》之《文王與太公》、《楚莊王與孫叔敖》、《論政論兵之類·將過》,普及本《孫臏兵法·客主人分》篇後附簡文、精裝本《銀雀山漢墓竹簡(一)》中的《葆啟》篇後附簡文、《六韜·十四》所收零簡,共六
篇,詳考其文本、字句。由於這六篇或雜亂無序未經編聯,或附于正文之後,未詳在文中確切位置,故總名之殘簡。
其中《明傳》一篇與今本《六韜》大異,本文據敦煌唐人寫卷、銀簡《孫臏兵法》加以校理,整理出了比較完整的文本一篇。《論政論兵之類·將過》、《論政論兵之類·君臣問答·楚莊王與孫叔敖》兩篇皆可與傳世文獻相對校,《葆啟》篇後附簡文共計七條,今取其中可考者四條予以疏證,七三九簡內容又見於劉向《說苑》,所論與《葆啟》其他內容無關,不當屬於《葆啟》篇,原整理小組附於篇末,或當偶誤,此段附文初理者誤錄。《孫臏兵法·客主人分》後附殘簡,原注解基本是可從的,但其深意則更有淵源,與孫子兵法的某段不僅文句相似,而且意思相通,此為孫臏暗合孫子一段。
《明傳》[1]
1678 ·文王問太公曰:“何謂止道起道?[2]”,太……
3950 ……是是而
0536 弗能居,止道也,[3]貪而廉,龍而敬,弱而強,柔而……
3819 ……起道也[4]行……
1656 ……止道者天地弗
0674 能興也[5],行起道者天地[6]……
1090 ……弗能廢也,文王曰願聞……
中国历史故事古文
[1]該篇吳九龍收入《論政論兵之類·君臣問答》之五《文王與太公》,今據宋本篇題命名並加以整理。該篇又見於敦煌唐人寫卷、今傳世宋本。此處與兩本有異,彼兩本之間亦有不同。另有銀雀山漢簡《孫臏兵法·兵失》篇亦有相同內容,但不同於該處論子孫的修養,彼處論用兵之止道起道。
[2]文王所問之語,宋本作“先聖之道,其所止,其所起,可得聞乎?”,唐寫卷作“先聖之道,其所止,其所起,其要何?可得聞乎?”。
[3]弗能居止道也,該句論止道,宋本作“見善而怠,時至而疑,知非而處,此三者道之所止也”。唐寫卷作“見善而怠,時至而勿疑,去非而勿處,故義與明是矣,而不能居,此四者道之所止也”,敦煌唐寫卷語意令人難解,但“不能居”三字卻正與本處簡文相合。又宋本作“此三者”,而唐寫卷作“此四者”,或宋本闕一者,或唐寫卷增一者,依此處漢簡有“弗能居”三字,以“四者”為得古之真,亦正可與下文止道四者相對應。惟第四者的具體內容依唐寫卷則令人費解,“故義與明是矣,而不能居”何意?對照第三者“去非而勿(“勿”疑衍文)處”可見,“是”與“非”相對為文,故而第四者主要論述的為如何對待“是”的問題,而“義與明”則為“是”的具體內容。銀雀山漢簡本身有一枚竹簡也可對這一釋讀作一佐證,簡3950:……是是而,第一個“是”為“以之為是”之意,為動詞,第二個“是”是名詞。置簡3950于簡0536之前,第“四”者即為“是是而弗能居”其行文風格與上下連貫,其文句意思與唐寫卷一致,且漢簡與唐寫卷相比其行文更自然。銀雀山漢簡《孫臏兵法·兵失》作“兵見善而怠,時至而疑,去非而弗能居,止道也”,除“兵”字與本簡論子孫修養之意不合,餘各字與此處意思近。
[4]0536、3819二簡的“貪而廉,龍而敬,弱而強,柔而……起道也”句論起道,龍通“龔”。宋本作“柔而靜,恭而敬,強而弱,忍而剛,此四者道之所起也”,唐寫卷作“柔而靜,恭而敬,屈而強,忍而剛,此四者道之起也”。屈者必弱也,二字蓋意近。《孫臏兵法·兵失》該句與此處簡文所存文字相同,整理小組在“柔而”字後補一“剛”字或有不當,宋本和唐寫卷皆有“柔而靜”。
[5]3819、1656、0674三簡的內容可以連讀作“行止道者天地弗能興也”,《孫臏兵法·兵失》有該句。
[6]依注5整理的“行止道者天地弗能興也”一句的句式結構,該句可補作“行起道者天地弗能□也”,“□”與“興”意相反,而簡1090恰好符合這個句式。簡1090:……弗能廢也,文王曰願聞……,故而簡1090當緊繼簡0674之後。
若補字用[ ]括起,且加以今日標點,整理後的《明傳》文本為:
“文王問太公曰:“何謂止道起道?”
太[公曰:“見善而怠,時至而疑,去(知)非而處]是是而弗能居,止道也;
貪而廉,龍而敬,弱而強,柔而[靜],起道也。行止道者天地弗能興也,行起道者天地弗能廢也。”
文王曰:“願聞……”。
《葆啟》七三九簡[7]:曰:“吾聞宿善不□,且日不足……”[8]。
七四二簡:……箕子……
七四零簡:之佝,凡紂之所佝刑……[9]
七四三簡:……行般庚之正[10],使人里其里,田其田[11],□……
[7]凡竹簡編號用漢字數位的為《銀雀山漢墓竹簡(一)》書編號,阿拉伯數字的為吳九龍《銀雀山漢簡釋文》書編號。
[8]《銀雀山漢墓竹簡(一)》一書中整理小組原注以為“□”字有可能是“至”字,又以為“此簡所記似為太公反駁周公之語,疑當屬於該篇,但其在篇中之位置不易確定”。案《說苑》有相關記載,作“文王問于呂望曰:‘為天下若何?’對曰:‘王國富民,霸國富士,僅存之國富大夫,亡道之國富倉府,是謂上溢而下漏。’文王曰‘善’對曰‘宿善不詳’是日也,發其倉府以振鰥寡孤獨”。據此則“□”字不當為“至”字,極有可能是“祥”字。該段文字記載周文王為善恐日不足,與偽《書·泰誓》亦可以相互印證,彼作“我聞吉人為善,惟日不足。凶人為不善,亦惟日不足”。“日不足”三字有深意焉,其來源久矣!又《說苑》此段文字又見於《尉繚子·戰威》,文句有異,彼作“王國富民,霸國富士,僅存之國富大夫,亡國富倉府。所謂上滿下漏,患無所救”。《尉繚子》與《六韜》相合之處甚多。
[9]七四二簡和七四零簡可能是連讀的,作“……箕子之佝,凡紂之所佝刑……”,《史記》、《帝王世紀》等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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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箕子之囚”,“佝”如整理小組以為同“拘”,與“囚”義同。唯《逸周書》多出“命畢公高、衛叔出百姓之囚”,疑竹簡“凡紂之所佝刑”之人即《逸周書》所謂“百姓之囚”,是為除箕子之外的其他囚人。
[10]該簡論周武王所以致太平之術,當克商之初如何穩定民心的問題。“行般庚之正”是一個重要舉措,傳世一些文獻也有相關記載,《史記·周本紀》有“封子武庚祿父,以續殷祀,令修行盤庚之政”,偽《書·武成》有“乃反商政,政由舊”。《呂氏春秋》記載殷遺民對武王說“欲複盤庚之政”。八角廊漢簡2224號“王般庚之正武王曰于呼般”亦論及。
[11]“使人里其里,田其田”是安定民心的又一個舉措,即安居樂業。諸書多有記載,惟諸家所記,或事同文異,或文同人異,然亦足資考證。《說苑》記“武王克殷召太公而問曰:‘將奈其士眾何?’太公對曰:‘臣聞愛其人者,兼屋上之鳥,憎其人者惡其胥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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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劉厥敵,使靡有餘,何如?’武王曰:‘不可’太公出,召公入,王曰:‘為之奈何?’召公對曰:‘有罪者殺之,無罪者活之,何如?’王曰:‘不可’召公出,周公入,王曰:‘為之奈何?’周公曰:‘使各居其宅,田其田,無變舊新,唯仁是親,百姓有過,在予一人。’武王曰:‘廣大乎,平天下也。’”,《尚書大傳》記載與《說苑》相似,此言安天下者謀出周公。《太平御覽》九二七、《藝文類聚》九二引《六韜》記“武王登夏台以臨殷民,周公旦曰:‘臣聞之,愛其人者,愛其屋上之鳥;憎其人者憎其胥餘’”。《太平御覽》三六六引《金匱》記“武王平殷還,問太公曰:‘今民吏未安,賢者未定,如何?’太公曰:‘無故無新,如天如地。得殷之財,與殷之民共之,則商得其賈,農得其田也……’”,據此兩段則此安天下之良謀又出於太公。
《六韬 ·十四》零简七五九簡:……□□“今□□□□□□為之奈何?[12]”,太公望……
[12]《群書治要》三十一引《六韜 ·虎韜》有“武王勝殷,召太公問曰:‘今殷民不安其處,奈何使天下安乎?’”,本簡“今”字後所闕六字,疑為“殷民不安其處”。
《論政論兵之類 ·將過》[13]
0287 ·敵將之過有十[14],將有勇而忘死者[15],有急而心促者[16],有貪而好貨者[17],有仁而信[18]……
2538 ……者,有貪而好貨者,有仁而信……[19]
0268 者[20],有知而心祛(怯)者[21],有知而心緩者[22],有剛毅自用者[23],有愞(無“心”旁)[24]……
2258 可久[25],貪而好貨者可[26]□□□……
2673 ……而慈眾者可先[27]知而
4908 心怯者可戰[28],知而精潔者可後[29],知而心緩者可牧[30],剛毅自[31]……
2511 ……而使人者可詐也[32]仁[33]……
[13]該篇題為吳九龍《銀雀山漢簡釋文》所加,其內容見於宋本《六韜·論將》、諸葛亮《將苑·情勢》兩篇,與前者尤為接近,但文句有異。
[14]《六韜·論將》有“太公曰:‘將有五材十過’”、“所謂十過者”(後列十過具體內容),皆泛泛而論為將之材與過,未明言敵將我將。而本簡“敵將之過有十”句則專論敵將之過,以利乘敵之弊。
[15]《六韜·論將》作“有勇而輕死者”,《將苑·情勢》作“夫將有勇而輕死者”。
[16]《六韜·論將》作“有急而心速者”,《將苑》與《六韜》同,“速”與“促”在此義相近。
[17]《六韜·論將》作“有貪而好利者”,《將苑》作“有貪而喜利者”。
[18]《六韜》和《將苑》皆作“有仁而不忍者”,而該簡作“有仁而信……”,《六韜·論將》下文有一條“有信而喜信人者”不見於此處簡文,疑竹簡涉此而誤。
[19]該簡文字與上簡文字重出,吳九龍一併收入《將過》篇,疑非屬該篇,文字完全相同的內容在同一篇中兩次出現,可能性不大。已論上簡不屬《六韜》,而該簡有可能屬《六韜》。
[20]《六韜》在“有仁而不忍者”後繼以“有智而心怯者”,依此順序,雖然內容略異,但2538簡應緊接著0287簡,之間僅脫“人”一字。
[21]《六韜》、《將苑》皆同于本簡作“有智而心怯者”,簡文“知”通“智”。
[22]《六韜》同于本簡,《將苑》作“有謀而情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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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六韜》作“有剛毅而自用者”,較本簡多出一個“而”字。
[24]吳九龍以為“愞”字(無“心”旁)通“軟”字,《六韜》作“有懦而喜任人者”,“懦”與“愞”(無“心”旁)形近。
[25]《六韜》作“急而心速者,可久也”,且前有“勇而輕死者,可暴也”一句。《將苑》作“是故勇而輕死者,可暴也;急而心速者可久也”。
[26]《六韜》作“貪而好貨者,可遺也”;《將苑》作“貪而喜利者,可遺也”。
[27]……而慈眾者可先,該句不見於《六韜》、《將苑》,前文各簡亦不見“……而慈眾者”,4908簡“知而精潔白”
[28]2673簡的“知而”二字似可與本簡連讀,《六韜》作“智而心怯者,可窘也”,《將苑》同於《六韜》。
[29]該句不見於《六韜》、《將苑》,且“知而精潔者”不見於前文各簡。
[30]《六韜》作“智而心緩者,可襲也”,《將苑》作“謀而心緩者,可襲也”。
[31]《六韜》作“剛毅而自用者,可事也”。
[32]該句《六韜》、《將苑》所無。
[33]“仁”後內容,根據本簡上文的內容當為“而信人者,可□也”,《六韜》作“仁而不忍人者,可勞也”,《將苑》作“仁而不忍人者,可勞也”。
《論政論兵之類·君臣問答·楚莊王與孫叔敖》[34]
2381 ……者,孫叔敖曰:“國……[35]
0635……遠也而驕其士,曰:“士非我無道□[36]……
[34]該篇題為吳九龍《銀雀山漢簡釋文》所加,其內容又見於劉向《新序·楚莊王問于孫叔敖章》。
[35]《新序》該段首句:楚莊王問于孫叔敖曰:“寡人未得所以為國是也”,單觀此句,意未可解。《後漢書·桓譚傳》引此文,該句注曰:言欲為國於是,不知何以得之。余知古《渚宮舊事》則徑改劉向原文為“何謂國是?”,所注所改亦未合文意。結合下文乃可知,此句莊王所論未得的是“為國是”的人(即下文的士),故疑“國是”後脫一“者”字,先賢不明此理,立說不免牽強。《新序》下文接:孫叔敖曰:“國之有是,眾非之所惡也,臣恐王之不能定也”,本簡“孫叔敖曰國”四字與之合。結合前論“者”字,則以本簡“者孫叔敖曰”五字對應於《新序》此段首二句似可成立,惟闕字太多,他日細檢銀雀山殘簡,當有收穫。“者”後“孫”前本當有一“也”字,但此字可省略。
[36]該句《新序》作:國君驕士,曰:“士非我無由(原從卣從走)貴富”,竹簡“道”與《新序》“由(原從卣從走)”形近,余知古《渚宮舊事》引《新序》作“道”。
《孫臏兵法·客主人分》後附殘簡[37]
……使勞,三軍之士可使畢失其志,則勝可得而據也。是以按左 右,右敗而左弗能救;按右 左,左敗而右弗能救[38]。是以病坐而不起,避而不用,近者少而不足用,遠者疏而不能[39]……
[37]該段簡文,《銀雀山漢墓竹簡(一)》附錄于《孫臏兵法·客主人分》正文之後。該段與《孫子兵法·虛實》篇一處文字極為接近,《史記·孫子吳起列傳》也記載孫臏謂田忌曰中即引《孫子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而趣利者軍半至。孫臏與《孫子兵法》是頗有關聯的。
[38]與《孫子兵法》:則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意相當。[36]
[39]簡文在論述了使敵人左右前後不能相救,以至“病坐而不起,避而不用”之後。說“近者少而不足用,遠者疏而不能……”何意?這里的“用”是泛指用兵,還是確有所指呢?整理小組《孫臏兵法·客主人分》此字下無注,讀《孫子兵法》始發現其中的奧秘而恍然大悟,《孫子兵法·虛實》:則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後,後不能救前,而況遠者數十里,近者數里乎?孫武以一種感歎或反問的語氣論述既然左右、前後都不能相救,遠近就更不能相救了。左右、前後、遠近逐次論及,故《孫臏兵法》該處“近者少而不足用”的“用”字也當是確指“用兵相救”,而非泛指“用兵”。另外,同樣的意思,對比《孫子兵法》、《孫臏兵法》兩書發現後者文筆確顯遜色,李零先生在《簡帛古書與學術源流》一書中認為該書“卻並不精彩”,是很有洞見的,無怪乎其書一度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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