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物流形》“遠之步天”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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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凡物流形》“遠之步天”試解

（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
《上博七·凡物流形》有以下兩句話：
……遠之A天，B之C人。（13上＋12下）
13上與12下的拼合，從李銳先生說。[1]我們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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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簡文中有爭議的幾個字略作討論，然後再討論文意。
A字作：

整理者釋“弋”；[2]李鋭先生疑爲“矢”；[3]陳偉先生釋“察”，[4]從字形來看都有問題。A從上下兩“止”，疑是“步”字。葛陵簡“步”字作：[5]
（甲三76）
可以參照。
B字作：

整理者釋“矢”；羅小華先生和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均改釋爲“箭”。[6]李銳、陳偉先生認爲A、B是同一個字，前者改釋爲“矢”，後者改釋爲“察”。按，A和B以及B和楚簡中用爲“察”的字形差別明顯，當非同字。古文字中“箭”字作並列兩個倒“矢”形，[7]B作一個倒“矢”形，所以也不是“箭”字。楚簡“矢”字作：[8]

與B寫法相同，釋“矢”無誤。
C字作：

整理者釋“悗”；復旦讀書會改釋爲“”，讀爲“近”；陳偉先生疑釋爲“怩”，讀爲“邇”。按，戰國文字常常綴加飾筆，從“斤”之字在“斤”旁上添加飾筆之例如下：
（郭店簡《老子甲》6號） （郭店簡《五行》7號）
兩字“斤”旁右邊折筆內側有一飾畫，C只是把這一筆寫在“斤”旁左邊折筆的上端而已。楚簡文字“（忻）”字多見，楚文字又習加“宀”爲飾，復旦讀書會釋“”可從。“”可能是“（忻）”字的異體。
按照以上討論，簡文當釋寫爲“遠之步天，之矢人”。下面討論文意。
“步”疑當讀爲“薄”，兩字都屬並母鐸部。古書“步”與“酺”通，[9]“酺”和“薄”都從“甫”得聲，所以“步”可讀爲“薄”。《廣雅·釋詁》：“薄，至也。”《楚辭·九章·哀郢》“彼堯舜之抗行兮，瞭杳杳而薄天”，洪興祖《補注》：“瞭，音了，目明也。杳杳，遠貌。”疑“瞭”當讀爲“遼”，“遼杳杳”三字一起形容遠。王夫之《楚辭通釋》云：“薄天，言德之高峻極於天也。”“瞭杳杳而薄天”與簡文“遠之薄天”可以參照，前者是説德行之高可以薄天，後者是說“一”的功用高遠可以薄天。
關於“矢”字的用法，整理者的意見是：[10]
施布，施行。《詩•大雅•江漢》：“矢其文德，洽此四海。”毛傳：“矢，施也。”“矢人”，施布於人。
實際上“矢”可讀爲“施”。“矢”屬書母脂部，“施”屬書母歌部，聲紐相同，韻部也有相通之例。李家浩先生曾有論證，茲引其說如下：[11]
《左傳》襄公二十九年《經》“衛世叔儀”之“儀”，《公羊傳》作“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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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屬歌部，“齊”屬脂部。《詩·大雅·江漢》“矢其文德”，《禮記·孔子閒居》、《春秋繁露·竹林》引“矢”作“弛”，“矢”屬脂部，“弛”屬歌部。《說文》示部“祡”字古文作“”，從“隋”省聲，“祡”屬脂部，“隋”屬歌部。《楚辭·遠遊》以脂部的“夷”與歌部的“歌”、“蛇”等押韻。此是歌、脂二部的字音相近的例子。
“施”、“弛”皆從“也”聲，“矢”與“弛”通，故可與“施”通。“施人”之語，古書常見。如《孟子·盡心下》“湯、武反之也”下趙岐注云：“殷湯、周武，反之於身，身安乃以施人，謂加善於民也。”《書·洪範》疏：“正身而後及人，施人乃名爲政。”《禮記·祭統》疏：“己乃行此惡事而施人，是行於己也。”《禮記·大學》疏：“言己以厚施人，人亦厚以報己也。若己輕薄施人，人亦輕薄報己。”《孟子·梁惠王上》疏：“仁不施人，猶不成德。”“施人”等於“施於人”，猶上文“薄天”等於“薄於天”。簡文是說言“一”的功用非常廣大，往高遠處說可以上極於天，往近身處說則可施善於人。
（編者按：[1]李鋭：《〈凡物流形〉釋讀劄記》，清華大學簡帛研究網2008年12月31日。
[2]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七）》，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247、249頁。
[3]李鋭：《〈凡物流形〉釋文新編》，清華大學簡帛研究網2008年12月31日。下引李銳說出處同此。
[4]陳偉：《讀〈凡物流形〉小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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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帛網2009年1月2日。下引陳偉說出處同此。
[5]參看宋華強：《新蔡簡兩個神靈名簡說》，簡帛網2006年7月1日。
[6]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上博七•凡物流形〉重編釋文》，復旦網2008年12月31日。下引復旦讀書會的意見出處同此。羅小華：《〈凡物流形〉甲本選釋五則》，簡帛網2008年12月31日。
[7]參看沈培：《卜辭“雉眾”補釋》，《語言學論叢》第26輯，第239頁。
[8]李守奎、曲冰、孫偉龍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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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一——五）文字編》，作家出版社2007年，第280-281頁。
[9]高亨纂著、董治安整理：《古字通假會典》，齊魯書社1989年，第916頁。
[10]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七）》，第249、247頁。
[11]參看李家浩：《攻敔王姑義劍銘文及其所反映的歷史》，《古文字與古代史》第一輯，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2007年，第302頁。 (责任编辑：admin)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5/51422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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