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聊斋志异》的诗化语言 ,对于想了解历史故事的朋友们来说,聊斋志异-《聊斋志异》的诗化语言是一个非常想了解的问题,下面小编就带领大家看看这个问题。
原文标题:《聊斋志异》的诗化语言
《聊斋志异》是明末清初时蒲松龄创作的一部文言小说集,自问世以来,就受到历代读者的赞赏,在海外也有多种译本流传,甚至被誉以“中国短篇小说之王”的美称。文言小说,从魏晋萌芽经唐传奇,至宋笔记,一直就有;花妖狐魅、神仙变幻的故事,从晋代干宝的《搜神记》、唐代沈既济的单篇《任氏传》,到明初瞿佑《剪灯新话》,也早有过不少同类题材。在宋初太宗昭编的《太平广记》里,几乎囊括宋初以前所有的野史、笔记、小说,文言小说终于借类书之名进行了一次盛大的聚会,然而也正是自此以后,文言小说便在自身的没落和白话文学艺术的强势竞争中沉默下来,这之间的文言小说基本上没有什麽精品。《聊斋志异》在文言小说没落了几百年后,似乎是突然显现的一颗新星。
笔者以为《聊斋志异》的秘密之一在于它的语言。蒲松龄是在用小说形式写诗,是在用诗的语言写小说。《聊斋志异》对于他,不再局限在小说或者诗某一种体裁里了,是一个让他自由徜徉飞翔的天空。
蒲松龄驾驭文言文学这种形式,不像某些文言小说作者那样功能徒呈文采,炫耀才学,而是把握住“为情而造文”[1]的原则,用语言创造出生动逼真的形象画面,从中渗透浓郁的情感和深刻的思想。亚里斯多德在《修辞学》中把行动、对比和比喻作为修辞的三大原则,他说:“文字必须将景物致诸读者眼前。”他评价荷马时认为“荷马常赋予无生命物以生命……其出色之处就在具体生动之效果,由彼传出。”[2]蒲松龄即以生动传情为语言目的,使典雅、严密的文言富有了生活的神韵。他注重传达一种动态美。他不是对变动不居的生活的作客观死板的摹拟,也不是凝滞了自身的审美情思。而是运用富有动态美感的语言,描绘动态之象。春去秋来,花开花谢,生命本身是节奏律动和变化发展的;同时,读者的审美联想也不是凝滞的而是流动的。在幸存的《聊斋志异》的半部手稿里,某些篇章抄写后又有些修改,从中可以看出作者的注意所在。《辛十四娘》中写冯生闯入红衣少女家,向女父贸然求婚而不得,冯生闻房内嘤嘤腻语,便“乘醉搴帘曰:‘伉俪既不可得,当一见颜色,以消吾憾。’内闻钩动,群立愕顾,果有红衣人,振袖倾鬟,亭亭拈带。”在手稿中,“亭亭拈带”原为“娟娟都雅”。因为前边初次见时已写过红衣女“容色娟好”,这里再用“娟娟都雅”不仅重复,而且是抽象的静态陈述,没有更多的动态可感性。而冯生是直奔红衣女搴帘望去的,红衣女面对陌生男子的大胆公开的追求,应该是有其神情反应的,而不仅仅是呆板的“娟娟都雅”,改为“亭亭拈带”后,不仅进一步描写了她苗条修美的身材,且于“拈带”动作中传送出少女复杂的内心情境,既有不知所措的羞涩,又有情不自禁的兴奋,良好的教养和少女的矜持将这心灵波澜化为“拈带”的小小动作。这样,抓住人物的动态来形神俱出地刻画形象,其语言才能更好地明象存意,调动起读者审美想象的积极性,激发审美愉悦。
德国十八世纪文学批评家莱辛在《拉奥孔》中言:“诗想在描绘物体美时能和艺术争胜,还可用另外一种方法,那就是化美为媚,媚就是动态中的美。”“在诗里,媚却保持住它的本色,它就是一种一纵即逝而却令人百看不厌的美,媚就是飘来忽去的。因为我们回忆一种动态比回忆一种单纯的形态或颜色,一般要容易得多,也生动得多。”蒲松龄在描绘人物时,正是突出“媚”的特点,几字传神。青凤“秋波流慧”,胡四姐“嫣然含笑,媚丽欲绝”,连城“秋波转顾,启齿嫣然”。在描摹女子翩翩起舞、男子手挑琴弦、醉步狂歌的动态语言中,其形象呼之欲出、生动感人。《绿衣女》中写绿蜂化成的女子为于生唱歌,“以莲钩轻点足床”,歌声婉转滑烈,动耳摇心,唱完后又“启门窥”,“绕屋周视”,害怕有人偷听,又自言“妾心动,妾禄尽矣。”“方将启关,徘徊复返”,一幅心惊胆战、惶惶然的样子。那些由人形的绿衣女作出的动作都暗含着绿蜂的特点,精心的挑选使得一举两得,展示了一个青春少女和一只绿蜂的共同的美。
其语言的具象性还表现在常能化静物为动的有生命物。他把璀璨如锦、无言静开的牡丹化作《葛巾》、《香玉》中令人难忘的女子;那超尘脱俗、又混迹人间的菊花,则成了《黄英》中极富个性、聪慧雅致的黄英姑娘。对于单纯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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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的描写,则注重赋予景物飞跃的生命力,令人如同身临其境,顿觉心旷神怡,遐想遄非。《西湖主》中写陈明允在西湖公主的园林中看见:
茂林中隐有殿阁,谓是兰若。近临之,粉垣围沓,溪水横流;朱门半启,石桥通焉。攀扉一望,则台榭环云,拟于上苑,又疑是贵家园亭。逡巡而入,横藤碍路,香花扑人。过数折曲栏,又是别一院宇,垂杨数十株,高拂朱檐。山鸟一鸣,则花片齐飞;深苑微风,则榆钱自落。怡目快心,殆非人世。
这段文字。令我们联想到一幅工笔图,而作家用层次分明的视角指引,如剥笋一般,由外到内,由远及进。笔势动静交参,生动具体的客观景物加上灵动飞扬的主观写意,自然融合成飘逸的美景,从人里看景,从景中窥人,确实“怡目快心”。
语言的具象性产生美感,主要是引发审美感知中最关键的视觉因素,不仅直接反映生活现实,而且通过读者能动的想象跨向自由的艺术世界。
《聊斋志异》语言具有极好的密度性。语言的密度不是指文字的繁多与篇幅的冗长,而是在有限的文字和篇幅中包孕尽可能稠密的内涵,表现尽可能丰富的情感。宋代吴沆在《环溪诗话》中引用张右丞对杜甫的评价:“杜甫妙处,人罕能知。凡人作诗,一句只说得一件事,多书得两件;杜诗一句能说得三件、四件、五件物事。常人作诗,但说得眼前,远不过数十里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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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一句能说数百里,能说两军州,能说满天下。此其所以为妙。” [3]这是炼字炼句、提高语言密度的结果。《聊斋志异》则发挥文言这种短小精悍的优势,干净利落,字字珠玑,含蕴深厚而有力度。《石清虚》中石清虚与奇石相依为命,为留奇石须减自己寿命三年,他的回答仅只一字“愿”,有力表达了他清雅超脱的精神和志坚意贞的品格。作者常用这种类似“诗眼”的字词,收到奇特的艺术效果。《王成》篇中,性情懒惰、一贫如洗的王成到燕都贸易,他的一只鹌鹑意外地卖了六百两银子后,他与店主人结算房钱时,“掷金案上,请主人自取之。”一个“掷”字,掷出了王成那种故家子慷慨豪爽、漫不经心的性格特点。蒲松龄还继承传统史传语言的特点,或惜金如墨,或夭矫纵放,但都有以一当十的效果。他的小说常以史笔开篇,介绍人物背景。《罗刹海市》中写:“马骥,字龙媒,贾子人。美丰姿。少倜傥,喜歌舞。辄从梨园子弟,以锦帕缠头,美如好女,因复有‘俊人’之号。”这一段,不过四十字,把马骥的名、字、家世,外百哦丰姿俊伟、内里风流倜傥的形象,以及他的业余爱好和雅号都和盘托出。笔触简洁明朗,顿挫有力,却又不失丰腴细腻。
其语言具有浓缩的特点,文字最大限度地向内凝聚,涵蕴最大限度地向外延展。语言在做到准确的基础上又有多重意义的模糊性,预留了让读者自由想象的空间。《红玉》篇中写贫士冯相如与狐女初次相见:
一夜,相如坐月下,忽见东邻女自墙上来窥。视之,美。近之,微笑。招以手,不来亦不去。
作者以一平凡且简略的“美”字设立意义圈,如何美,却要读者来想象了。朦胧月光下,青春少女的容颜便在读者各自的审美中活跃着。以“微笑”写出红玉温柔含情、落落大方的神态;“不来亦不去”将红玉对相如爱慕又羞涩的情状委婉勾勒,传神处令人品位再三。表面上平淡如水,简洁自然,内中却由外在的美到传神的“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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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到透其心思的“不来亦不去”。有限的文字,生动恰切地表现出二人初次相见,欣喜、羞怯又激动的情态。《水浒传》第三十回写唱曲子的玉兰:
脸如莲萼,唇似樱桃,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双眼明秋水涧。纤腰袅娜,绿罗裙掩映金莲;素体馨香,绛纱袖轻拢玉笋,凤钗斜插云髻,象板高擎立玳筵。
乍看起来,也是文辞华丽,灿若云锦,但这位姑娘的美丽,却因为面面俱到的描写反而模糊不清,仿佛是看一个全身披挂、华丽臃肿的稻草人儿,读者不仅不知道她到底美在哪里,甚至觉出她的假来。而《聊斋志异》却巧妙地做到了以少胜多。
蒲松龄使用文言文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词性的活用使《聊斋志异》的语言获得逼真而新鲜的形象意义。这种新鲜的语言和神异的人物结合,创造了别有洞天的艺术魅力。《小谢》篇里写女鬼小谢戏弄挑灯夜读的陶生:
夜将半,(生)烛而寝。始交睫,觉人以细物穿鼻,奇痒。大嚏;但闻暗处隐隐作笑声。生不语,假寐以俟之。俄见少女以纸条拈细股,鹤行鹭伏而至;生暴起诃之,飘窜而去。
文中写小谢蹑手蹑脚的顽皮样儿,用了“鹤行鹭伏”四字,如果用白话表达就是“像鹤一样行走,像鹭一样爬伏”,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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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中就不用加任何关联说明性词,只点“鹤”“鹭”两字,其形象便在读者脑海勾出,小谢淘气可爱的神色活灵活现:她抬起纤细的长脚,轻盈无声的落下,夸张有趣;又像鹭一样爬伏着,弓着腰,诡秘可爱。《于去恶》篇,写鬼书生于去恶参加冥间的科举考试之前,得知充当帘官的皆是一些“游神耗鬼”,便忧伤地对陶生说:“仆生而贫贱,自谓死后可免;不谓迍邅先生相从地下!”“迍邅”本义是行进艰难,作者将抽象的形容词加上“先生”的形象称谓,使于去恶命途的不幸和无奈有了形象的显示,而且倍添幽默风趣感,让读者更体味书生在笑中含着眼泪的悲哀。
作者还发挥文言语法的优势,让字与字之间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在指义与不指义的中间地带,造成一种空灵广阔的解读空间。《阿宝》中孙子楚爱上阿宝,朝思暮想,奄奄一息,灵魂却化为鹦鹉去找阿宝。作者写道:“心方注想,身已翩然鹦鹉,遽飞而去,直达宝所。” “翩然”在这里既可作状语修饰飞动情状,又可作定语修饰宾语,还可和宾语“鹦鹉”一起承当动词谓语的功能。由于关联词的省略,形成特殊的弹性美风格。避免单线意义的单薄。并且由于词与词之间紧密相连,甚至互相叠加,真正达到再现心灵感受原像的效果。特殊的句法,还有助于化陈出新,化常为奇,化平庸俗套为别开生面。《青凤》中耿介慷爽的故家子耿生贸然闯入一狐儒家,写:“生突入,笑呼曰:‘有不速着客一人来!’”书生自报家门的语气上借用第三人的语气方式,仿佛在通报别人,点出来着属不速之客,由不用平常的语序“有一位不速之客来”,而将“一人”置后,一箭双雕,同时加重“不速”与“一人”的分量,书生聪慧敏锐、爽朗自信的个性形神毕现,鲜明动人。
乔治????桑塔耶纳在《美感》[4]中讲:“语言首先是一种音乐,它所产生的美的效果是由于它本身的结构,当它结晶成一种式样时,它就赋予一种料想不到的形式。”《聊斋志异》的语言不仅耐看,经得起咀嚼,而且耐听,读起来琅琅上口。正是拥有这种诗一样的语言,才成就了百代不衰的艺术魅力。它的语言不仅创造了为一般市民读者接受的志怪传奇故事,更为历代文人创造了精彩的艺术读本。作者使用的文言是已经衰落且继续没落的文言,但经过借鉴诗词语言自我锤炼和重在抒情的经验,追求与生活贴近的基础上,充分发挥汉语的特点和优势,创造了传统古雅却充溢着昂然新意的新文言。这种创造性的、个体化的语言不仅完成了服务功能,而且具备了“聊斋语言”相对独立的艺术美感。正是这种整体上具有诗话风格的语言,承载着真善美的情感追求,建构着含蕴深远的意境,将蒲松龄的赤子之情带到人们的审美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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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刘勰:《文心雕龙·情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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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亚里斯多德:《修辞学》,苗力田主编《亚里士多德全集》第九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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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常振国编著《历代诗话论作家》,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2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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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乔治????桑塔耶纳:《美感》,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114页。
(文章来源:《中华活页文选》成人版2004年第6期,中华文史网整理。)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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