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飛燕：試論《尹至》的“至在湯”與《尹誥》的“及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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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孫飛燕：試論《尹至》的“至在湯”與《尹誥》的“及湯”

試論《尹至》的“至在湯”與《尹誥》的“及湯”
（首發）
孫飛燕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博士後
清華簡《尹至》簡1首句作：
惟尹自夏徂亳，至才（在）湯。[1]
，整理者李學勤先生讀為“逯”，認為意為“ 行也”。[2]單育辰先生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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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亳”連讀為“亳麓”。 [3]郭永秉先生將“”字属下读。他指出，“”見於甲骨，合集20964+21310“乙巳雨”，黃天樹先生疑“”即甲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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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時稱“中”之省，應當是正確的（《殷墟甲骨文所見夜間時稱考》，見《黃天樹古文字論集》185-188頁）。頗疑“至在湯”之“”，就是這個夜間時稱。[4]宋華強先生讀為“從”。[5]
關於“”字的解釋，筆者目前比較傾向於郭先生的說法。才，整理者讀為“在”，認為意為“存問”。郭先生認為 “至在湯”猶古書“夜至於楚軍”（《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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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十二年），可見他認為“在”相當於“於”。廖名春先生、宋華強先生也有相同的意見。[6]
筆者贊成郭先生等人的意見，“至在湯”即“至於湯”，指的是至於湯的處所。“至”、“至於”後面加人名的句式，目前還沒有找到完全相同的例證，不過文獻中的幾個例子可以作為間接的證明。首先，《詩·衛風·氓》：“自我徂爾，三歲食貧。”鄭玄箋云：“徂，往也。我自是往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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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家。”“自……徂……”的句式古書習見，此處是用人稱代詞“我”、“爾”來指稱“我家”、“汝家”。這與簡文用“湯”指代湯的處所是有相似之處的。其次，《史記·殷本紀》 “伊尹去湯適夏”、《尚書大傳·湯誓》（輯本）“是以伊尹遂去夏適湯”，“去”、“適”的後面可以加人名“湯”。這說明“至”的後面接“湯”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清華簡《尹誥》簡1“惟尹既及湯咸有一德”，郭店簡和上博簡《緇衣》作“惟尹允及湯咸有一德”。“ 及”，學者一般認為是並列連詞，相當於“與”，比如季旭昇先生就認為這句話的意思是“伊尹與湯並列‘咸有一德’”。[7] 廖名春先生認為《尹誥》的“既”當讀爲“暨 ”，連詞，是與、及、和之義。“惟尹既及湯”，即“惟尹暨及湯” ，也就是“惟尹與湯”。“暨”、“及”複詞同義。[8]
筆者認為，《尹誥》此句應該斷句並標點為：“惟尹既及湯，咸有一德。”“及湯”與《尹至》的“至於湯”含義相同，“及”的意思也是 “至”。《孟子·告子下》曾言及伊尹五就湯、五就桀，“就”的意思是“歸於”，與“至”、“及”含義近似。“既”如字讀，意思是 “已經”。簡文是說伊尹歸湯之後，君臣同心同德，不互相懷疑。正因為如此，所以《禮記·緇衣》中孔子引用這句話和《詩》“淑人君子，其儀不忒”來佐證“為上可望而知也，為下可述而志也，則君不疑於其臣，而臣不惑於其君矣”的言論。
咸有一德，整理者已經指出：
《禮記·緇衣》鄭注：“咸，皆也。君臣皆有壹德不貳，則無疑惑也，”《書·咸有一德》孔傳：“言君臣皆有純一之德”，解釋略有不同。
從上面的分析來看，鄭注更為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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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除了需要討論的字，釋文用寬式。
[2]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壹）》，中西書局，2010年。下引整理者的說法均出自此書，不再另出注。
[3] 此說引自單育辰先生對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清華九簡研讀札記》的網絡評論（“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0年5月30日）。
[4] 此說引自郭永秉先生對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清華九簡研讀札記》的網絡評論（“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0年5月30日）。下引郭先生說法不再另出注。
[5] 宋華強：《清華簡校讀散札》，武大簡帛網，2011年1月10日， 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 id=1380。
[6]廖名春：《清華簡與<尚書>研究》，《文史哲》2010年第6期；又《學燈》第十七期，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 id=4703。宋華強：《清華簡校讀散札》，武大簡帛網，2011年1月10日， 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 id=1380。
[7] 季旭昇主編：《 <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一）>讀本》第88頁，萬卷樓圖書股份有限公司，2004年。
[8] 廖名春：《清華簡與<尚書 >研究》，《文史哲》2010年第6期；又《學燈》第十七期，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 id=4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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