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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清代围班制度述论
渔猎之事,最初是人类维持生存的手段。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围猎逐渐变成以习武、练兵、娱乐为目的的活动。历代帝王,对此尤有独钟。清代围班之制,是皇帝到木兰行围,为笼络各少数民族上层而逐渐形成的一项有效管理边疆地区的制度。该制始于康熙皇帝,初无定制,只是由皇帝选择塞外行围地点,各蒙古王、公等随扈。乾隆十四年(1749),乾隆帝以“各部王公等不无谙于骑射者,理宜轮班行走”。“若分班前往,皆得瞻仰朕颜,朕亦得识伊等”[1]为由,令理藩院议奏轮班随围,遂奏定制,轮班随围之制始立。几经修订,至嘉庆八年(1803)围班典制形成。咸丰之后,木兰之礼废,围班之制遂罢。以往学者对木兰行围的研究,或注重考查避暑山庄的建筑,或探讨在此发生的历史事件,以及与避暑山庄相关的文化诸问题等等,很少涉及围班制度本身的研究。本文拟从三方面加以论述。
一、围班制度的渊源
早在远古,有王者出巡之制,称“巡狩”。巡,即循;狩,即牧。巡狩即依次巡查守土之意。巡狩制度是王者的一项政务活动,天子按照规定的时间,巡行各诸侯国,以防诸侯国壅遏己命。此制始于商汤,天子、诸侯们每年按季举行围猎。凡春季行围称“蒐”,夏季称“苗”,秋季田称“狝”,冬季称“狩”。至周代已趋完备,形成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之礼。秦统一后,帝王仍有巡行郡县之事。秦、汉以后,巡狩的含义已有所不同,除出于巡查地方的政治目的外,帝王亦在巡查过程中,进行游赏、田猎等活动。史书记载历代帝王猎狩之事比比皆是。如西汉皇帝猎于长杨,东汉皇帝在上林苑、函谷关举行校猎;隋代杨广,曾于榆林拔延山200里处,陈兵百万举行冬狩;北宋多于秋冬田于四郊。辽、金、元本为游牧民族,各代田猎之事更为寻常。辽,四时行巴纳仪:春猎于鸭子河滦,夏无常所,秋猎于伏虎村,冬狩于广平淀。元代多行猎于柳林。[2]
清朝是以满族贵族为主体建立起的封建王朝。满族以崇尚骑射著称,且视骑射为振兴民族与取国、卫国之重要保证。入关前,太祖、太宗时期,常在关外行围打猎,但无定制。据满文老档记载,清太祖努尔哈赤称汗后,征战频仍,但遇闲暇尚不忘行猎、校射。[3]天聪七年正月初八日,皇太极颁诏书:“各牛录额真,尔等自十七日【原档残缺】乘前去之便,尔牛录额真等各以督率所属长幼,于春夏秋三时勤加习射,部臣前往验射,若有不能射者,则治尔牛录额真之罪。射箭本系我国祖传之技矣!何不努力学习耶。”[4]据史料统计,天聪元年至崇德七年的十余年间,皇太极率领王公等人行猎达40余次[5]。
清朝入统中原后,顺治帝曾手持弓矢对臣下说:“我朝定天下以此弓,朕于每年出猎两三次,练习骑射。”康熙谕令地方官员,要不时教习兵丁骑射。康熙以后,田猎、骑射制度逐步完备,并参照历代帝王礼制,行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之礼。雍正、乾隆帝也曾多次饬谕皇子要娴习骑射,并以骑射精娴与否,作为奖惩擢降的标准,并定“十五善射”官职,满语称谓“托佛霍托”,[6]以嘉奖善射之人。嘉庆皇帝曾告诫子孙:“我朝家法相传,国语、骑射,尤当勤加肄习,……。在此期间,皇帝田猎、骑射之事不减,并参照历代帝王礼制,行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之礼。”
清初,皇帝行围并无固定地点,常围猎于南苑等地。但由于塞外草原辽阔、适宜驰骋行围,亦便于与蒙古各部王、公等联络。顺治皇帝亦经常行幸塞北,一般驻跸古兴州城(今承德市滦河区),蒙古各部王、公等随从。
述及清代围班制度的形成,首先要从兴建“热河离宫”谈起。热河离宫,即今承德“避暑山庄”。兴建热河离宫,出于避暑、防痘病双重目的。
痘症又称痘疮、天行痘、豌豆疮,即今天所称“天花”。16至17世纪,世界范围内痘疫流行。为对付痘疫,自后金汗皇太极时即设有“避痘所”,并采取“满族出痘之人,皆遣往百里外一处出痘”[7]等隔离措施。清入关后,顺治帝仍袭祖制,屡颁避痘规定。顺治八年以后,痘疹病人逐渐增多。顺治帝不得不另避“净地”居住,并传谕严禁官民直接向皇帝控告刑名案件,若有违者,不计其人、事之是非,皆斩。尽管如此,顺治帝仍未能幸免,终因痘疹而亡。这使清朝皇族内对其更加惊恐,乃至波及继位人选。后以玄烨已出痘疹,而继大统。康熙帝亲政后,为防痘疫流行,决定凡未出过痘的蒙古人,一律不准入京觐见。为此,康熙十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特降谕旨给理藩院:凡“元旦来朝外藩王等,虽云已经出痘,朕犹虑之。伊等所云出痘,信耶,疑耶?若有未经出痘,及虽经出痘,而尚有疑虑,即欲回去者,著问明具奏。”理藩院传谕蒙古各部后,各部王公等回奏说:“臣等出痘虽未知是否,但特来庆贺元旦,仰赖皇上洪福,想亦无妨。俟行庆贺礼毕,始敢言还。”[8] 康熙帝见蒙古王公来朝出于诚意,又担心因此小事而引起蒙古人疑虑,故不得不同意他们进京觐见。但他始终将痘疹危害挂在心上,总想寻找一处胜地,既符合有关避痘所的祖制,又在蒙古地区附近,离京师不远,气候凉爽,景致怡人,易于养病、防病。康熙十六年九月,康熙帝行幸塞北,途经承德,见那奇秀的謦锤峰及郁郁葱葱的松柏,认为这里是一座天然园林,若稍加修茸,即可成为一处避暑、避痘的胜地。于是,他决定在此修建一座离宫,既可作为皇家行围途经驻跸的处所,又可使未出过痘的蒙、维、回、藏等上层贵族每年皆可到此随从皇帝行围,并行觐见。这样,历经康熙至乾隆长达80多年的修建,一座相当两座颐和园、八座北海公园的皇家园林—热河行宫,终于竣工了。
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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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地处长城古北口外一百余公里,蒙古语为“哈伦告鲁”,汉意为“热河上营”。康熙五十年(1711),康熙帝亲笔题匾“无暑清凉”于行宫正门,赞许这里“独有清凉免脱衫”,故又称“避暑山庄”。山庄内环境幽雅,风景宜人。
康熙四十八年以后,他几乎每年到此行幸一至两次。每次到此驻跸,他都感到“饮食倍加,精神爽健”。同时,通过巡幸与行围活动,这里成为联络内外札萨克蒙古各部、抚绥各少数民族上层的政治中心,促进了满、汉、蒙、藏、回、维等各民族间的感情与文化的融和。
热河行宫作为皇帝巡幸塞外及行围等活动的驻跸处,而成为木兰秋狝大典的基地。初,康熙帝每年于冬至节后到明安沟行围,围毕回热河暂驻后还宫。康熙二十年(1681),蒙古克什克腾、翁牛特、喀喇沁、敖汉诸旗,向朝廷敬献牧地,“以为蒐猎之所”。此后,即于此建立起“木兰围场”。木兰,满语,汉义为哨鹿;围场,满语辉罕,汉义为哨鹿所,日久视作地名。木兰围场位于承德以北117公里,东西相距150公里,南北相距近150公里,周边700余公里,总面积约1500平方公里。围场内依地形和禽兽的分布,划分为67个小型围场。整个围场四周各个隘口,以木栅及柳条边为界。并设有40座巡逻卡伦,严禁汉、蒙各族闲杂人等入内。乾隆十四年始,围场受理藩院统辖;嘉庆七年,改隶热河都统。此后近200年间,清代皇帝在此举行秋狝大典约100余次。为便于行围管理,淸统治者自乾隆十四年(1749)始定围班制度,并陆续于十四、十五年、三十五年以及嘉庆年间,进行多次议定和修改定制,最后完善并确立了特有的“围班制度”。
二、围班制度的内容
据史料记载,乾隆六年(1741),皇帝木兰行围的规模已有很大发展。当时,天山南路的回部(维吾尔族)、巴尔喀什湖的哈萨克族、葱岭以西的布鲁特部(今柯尔克孜族)上层贵族,也被邀请参加木兰行围。定边左副将军策凌奉乾隆帝谕旨:喀尔喀等既已备兵,大札萨克不必前来。闲散公、台吉等内,应令几人前来,著理藩院请旨。随后奏定:其不备兵之公、台吉等内,何人谙于骑射可以随围者,应令闲散公、台吉等内酌选数人,于哨鹿行围时,扣算日期,令往波罗河屯伺候。乾隆十四年,乾隆帝又下谕旨:各部王公等不无谙于骑射者,理宜轮班行走。若分班前往,皆得瞻仰朕颜,朕亦得识伊等。况且前往之十人内,如世子成衮札布、公品级额林沁等,率领行走约束众等,亦属有益。其如何分班前往,每班令何人率领,着理藩院议奏。经理藩院议奏轮班随围,始立围班。后于嘉庆二十二年又奏定:内、外札萨克汗、王等未出痘者,免其来京该班,准入于木兰围班,前赴热河。围班之制由此基本确立。[9]
现将清代围班之制内容,概括如下:
(一)定制分班,轮流觐见。乾隆十四年初定:令额驸策凌于喀尔喀四部落王公台吉内,每班选十人,其率领约束,均如世子成衮札布、公品级额林沁之人,令一人率领前往;十五年议准:喀尔喀四部落王公台吉随围分为四班,每班十人,轮班随行。其公品级额林沁照常率领行走外,若遇定边左副将军亲王成衮札布应去之年,令其预为奏请;二十七年又奏准:御前、乾清门行走之喀尔喀汗及王等,分为两班轮流来京朝觐;两班轮流赴木兰随围;三十五年奉旨,喀尔喀等道路遥远,非内札萨克[10]等可比,宜多设几班,以息伊等之力。遂议定:喀尔喀、厄鲁特、辉特之王、公札萨克台吉已出痘者,分为六班,一年一班,轮流来京朝觐;未出痘者,亦分为六班,按年轮赴木兰随围。三十八年奏准:住居察哈尔之绰罗斯台吉、土尔扈特台吉,另作为一札萨克,照乾清门行走,附在察哈尔侍卫之厄鲁特等之例,编为三班,按年轮赴木兰随围;三十九年议准,土尔扈特及回子伯克等分为六班,按年轮赴木兰随围;五十三年议准:伊犁所属之土尔扈特、科布多所属之杜尔伯特,未出痘者,分为四班,按年轮赴木兰随围。科布多所属之阿尔泰乌梁海、乌里雅苏台所属之唐努乌梁海,亦分为四班,按年轮赴木兰随围。又议准:青海年班,分为四班外,仍另分四班,按年赴木兰随围[11]。
嘉庆八年复定:内札萨克王、贝勒、贝子、公、台吉、塔布囊[12]、额驸等围班,分定三班,轮流咨调。又定:伊犁所属之土尔扈特、和硕特,科布多所属之土尔扈特、杜尔伯特、和硕特王、公、台吉等围班,各定为四班,间年一班,由院具奏咨调;内札萨克闲散、额驸等围班,定为三班。
(二)设立专职,管理围场。康熙二十年初建围场时,令阿鲁科尔沁多罗郡王额驸色楞及固山额驸巴特玛等人管领。康熙四十五年(1706),设围场主管一人(四品),章京八人(六品)。乾隆十八年(1753),围场总管升为三品,章京五品;增设左右翼长各一人(四品),骁骑校每旗一人共8人(六品)。嘉庆八年定:内札萨克王、贝勒,设管纛大臣1员,管理围务;王、贝勒、贝子、公、札萨克、台吉、塔布囊共10员;内外善猎上行走之王、贝勒、贝子、公、台吉等,向无定额,由特旨挑取;又定:喀喇沁札萨克王旗下,应派管围塔布囊官员24员、哈玛尔10员;喀喇沁札萨克公旗下,应派管围塔布囊官员24员、哈玛尔10员;喀喇沁札萨克塔布囊旗下,应派管围台吉官员22员、哈玛尔10员;土默特札萨克贝勒旗下、土默特札萨克贝子旗下、翁牛特札萨克王旗下、翁牛特札萨克贝勒旗下、科尔沁王旗下、巴林札萨克王旗下、敖汉札萨克王旗下,各应派管围塔布囊、哈玛尔等人数不等。
(三)定额派差,扈从随围。按规定内、外札萨克[13]等王、公旗下,定额选派管围塔布囊等人。察哈尔八旗、黑龙江将军等处,亦按定额分派官兵,随围行差。乾隆十八年定:选派守卫八旗满蒙兵丁800人。嘉庆八年定:喀喇沁札萨克王旗下,选派围甲213名、近侍虎枪手3名、鸟枪手2名、虎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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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40名、向导27名、打鹿鸟枪手13名、赶杭爱车人38名;喀喇沁札萨克公旗下,选派围甲213名、近侍虎枪手3名、鸟枪手2名、虎枪手40名、向导26名、打鹿鸟枪手13名、赶杭爱车人35名;喀喇沁札萨克塔布囊旗下,选派围甲214名、近侍虎枪手4名、鸟枪手2名、虎枪手40、向导27名,打鹿鸟枪手14名、赶杭爱车人36名,以及土默特札萨克贝勒旗下、土默特札萨克贝子旗下、翁牛特札萨克王旗下、翁牛特札萨克贝勒旗下、科尔沁王旗下、巴林札萨克王旗下、敖汉札萨克王旗下,各应派围甲、近侍虎枪手、鸟枪手、虎枪手、打鹿鸟枪手、赶杭爱车人等人数不等。后又定:喀喇沁札萨克公旗下、翁牛特札萨克郡王旗下、巴林札萨克郡王旗下,添派管辖围甲章京、管辖虎枪手台吉及鸟枪手等[14]。
嘉庆十五年奏定:驻扎库伦办事大臣所属喀尔喀图什叶图汗、车臣汗二部落,定边左副将军所属三音诺彦、札萨克图汗二部落,每年由该将军、大臣,各于所属汗、王、贝勒、贝子、公内,拣派善射者1员;台吉内拣派善射者4员,开具名册报院,与内札萨克善猎者一体当差。又定:青海土尔扈特、杜尔伯特、和硕特、札哈沁、乌梁海等处围班人员,由该将军、大臣咨报,与内札萨克官员一体当差。又定:附在察哈尔旗厄鲁特公、台吉等,应值围班四、五人不等,由察哈尔都统咨送。又定:察哈尔八旗,每旗各派官1员、善猎兵10名;左、右翼各派总管1员。又定:察哈尔应派乾清门行走总管侍卫2、3员内,善猎者1、2员。又定:月牙城预备骑生马驹之商都达布逊诺尔蒙古人员,准其与察哈尔善猎人等一体随围行走。
其驻扎库伦办事大臣所属喀尔喀图什叶图汗、车臣汗二部落,定边左副将军所属三音诺彦、札萨克图汗二部落,每年由该将军、大臣,各于所属汗、王、贝勒、贝子、公内,拣派善射者一员;台吉内拣派善射者四员,开具名册报院,与内札萨克善猎者一体当差。
青海土尔扈特、杜尔伯特、和硕特、札哈沁、乌梁海等处围班人员,由该将军、大臣咨报,与内札萨克官员一体当差;在察哈尔旗额鲁特公、台吉等应直围班4、5人不等,由察哈尔都统咨送;察哈尔八旗,每旗各派官1员、善猎兵10名;左、右翼各派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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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员;察哈尔应派乾清门行走总管侍卫2、3员内、善猎者1、2员;月牙城预备骑生马驹之商都达布逊诺尔蒙古人员,与察哈尔善猎人等一体随围行走。
其黑龙江将军,应派布特哈总管1员、章京1员、善猎官兵20名、哨鹿人2名;呼伦贝尔总管1员、善猎官兵共10名。庆丰司预备羊支达里冈爱牛羊群蒙古人员,准其与察哈尔善猎人等一体随围行走。[15]
(四)班外特例,奉准入围。淸制规定:内外善猎上行走之王、公等,特旨挑取;奉特旨准令随围之王、公、台吉,与围班之人一体入围。嘉庆二十二年又奏定:若恭遇圣驾由热河前诣盛京祗谒祖陵,其哲里木、昭乌达、卓索图三盟蒙古王公等,除喀喇沁、土默特预备大营、尖营、道路、桥梁之王公札萨克等,应于七月间启銮以前趋赴热河扈从,至九月事毕,各回游牧处所外,其值班之御前、乾清门行走王公札萨克等,附近盛京者,于八月初赴盛京随班朝觐,俟筵宴后,各回游牧处所。又定:内札萨克王公等,如遇钦派管围大臣及管领善猎差使者,均赴热河谢恩,不必来京;凡于御前、乾清门行走之内、外札萨克王、公、台吉等,有因谢恩、引见恳请随围效力者,须具奏请旨,奉准令随围者,即与围班之人一体入围。[16]
(五)明确纪律,严格处罚。
⒈凡随围效力之喀尔喀等处王公等,若遇围班时患病不能前往者,应呈报该盟长,经查验属实,出具印文报院。如不呈报竟致误班者,本身罚世职俸三年;未经查出之盟长,罚札萨克俸六月。
⒉凡随围之内、外札萨克汗、王、贝勒、贝子、公、台吉、塔布囊、额驸等,可各带预备撒袋、马匹之护卫、跟役2名(不带撒袋者带1名),均于预备事毕即行趋避,不准道旁站立。倘额外多带,致喧呼奔驰践踏御路,将该家主从重治罪;扈从进哨后,应严饬仆隶等不得擅捕牲兽,违者将仆隶与该汗、王等一体治罪。
⒊凡由京扈从之蒙古王、公以下至二等台吉、塔布囊,射杀牲兽,准在驾前跪进一次;其入围行走已逾十年之蒙古官员等,如获有活牲兽者,准该王、公等带领跪进一次;管理蒙古围甲官员,长枪、鸟枪、向导官员,入围当差已逾十年无过者,获有活牲兽,准该王、公等带领跪进。倘有违例跪进者,本人责革,该管王、公等参奏;御前行走蒙古王、公之胞弟、嫡子、嫡孙、胞侄射杀牲兽者,不论品级,准在驾前跪进。围场逸出牲兽,三等台吉、塔布囊以下蒙古官员射杀者,交杭爱,著该管王大臣存记,如有连次跪进及射杀牲兽不交杭爱者,系官员参奏,兵丁杖革。
⒋当皇帝进哨以后,如有牲兽逸出围外,围外之人不得射取,即行赶入围内,以备皇帝亲射,违者从重治罪。如围中有熊虎猛兽,则驰报,命虎枪营官兵掩杀,或由皇帝以神枪及弓矢亲殪之;若猛兽负创而逃,则命一二侍卫逾越岩谷,舍马徒步追逐,必须得到归献[17]。
三、围班秋狝活动
皇帝每次行围入哨,都要举行隆重的典礼及丰富多彩的活动。这些活动主要包括:皇帝召见、赏赐、宴饮随扈内外札萨克等各部王、公、大臣。此制始于康熙皇帝。《康熙起居注》中记有康熙二十三年六月康熙帝巡幸塞外草原时,与蒙古王公等共同畅饮乳酒的盛况:六月二十一日这天,晴空万里,微风清凉,一望无际的蒙古草原,数万马匹往来其间。清晨,康熙帝与随扈诸王、大臣等立于黄幄前,阅视马匹、骆驼、牛、羊牧群。随后,下令赏赐随行众臣及蒙古王公五千余匹马,并奏乐与诸臣等共饮乳酒。康熙帝环顾众王、大臣说:“此酒朕牧群内马乳所蒸之酒,系牧马首领送来,故于阅视牧群处与王及诸臣饮之。今日日色融和,又在塞地,尔等各宽心畅饮。”随遣近侍传谕满洲、蒙古官军,令饮之,众人皆欢然喜悦。康熙皇帝与众人欢聚畅饮的情形,史书记载绘声绘色,并称赞这次宴饮活动,“乃自古史册中未有之盛事也”[18]。
康、乾之际,皇帝骑射行围,以木兰秋狝为最隆。木兰秋狝大典,是围班制度实施的具体体现。自康熙二十年至嘉庆二十五年的139年间,共举行105次秋狝大典。
按清制,皇帝每年举行木兰秋狝,于“秋分”前后入围,每次行围一般为20天左右。第一天布小围,名为甸猎,满语为阿达密。次日于山中布大围,称为阿巴喇密。布围共用蒙古人1250名,以黄纛为中权,两翼左为正白,右为正红。两翼前,各以一兰旗为前哨。布围时两翼前各有数骑拥纛飞驰,将至看城,喧呼玛喇哈。两兰旗前哨则进,后哨以次随发,由远而近,围遂合。时皇帝佩带弓矢走出看城莅围。引弓矢射,大臣侍卫乃射。射中者记名册。
皇帝行秋狝大典期间,还要召见蒙、回、维、藏等各族上层人物,并进行赐封、赐宴。每次行围结束,在回热河行宫时,途经张三营举行庆功、告别宴会。届时,先由内札萨克卓索图、昭乌达两盟盟长宴请皇帝和大臣们,然后再由皇帝宴赏参加行围的蒙古及各族王公大臣。皇帝颁赐蒙古卓索图、昭乌达二盟盟长御宴,并与蒙古王、公等共同进餐,用膳之日,皇帝亲自察看汤饭及煮羊是否调和,然后再赐御前大臣、侍卫及扈从行围的蒙古王、公等共同进用。每次宴会间,要举行塞宴四事娱乐活动。
所谓塞宴四事,是指什傍、相扑、教駣、诈马四种娱乐活动。
“什傍”是蒙古音乐名,用笳、管、筝、琶、弦、阮、火不思等乐器演奏。表演者姗姗而入,叩头毕,依次而坐。鼓喉演唱,以笳、管、筝、弦、阮伴奏。
“相扑”蒙古语谓之“布库”,即摔跤。两人对峙,以将对方摔倒扑地为胜者,胜者赏赐饮酒。相扑分为两种:一是普通扑法,角士需脱帽、穿短裤,相斗时以押拖、拉拎、棋博等动作,将对方扑地取胜;再是厄鲁特扑法,角士裸上身、赤脚,相斗时需将对方身体倒竖屈肩为赢。胜者以带汁羊肉嘉奖。
“教駣”即骑驯三、四岁生马驹。先将生马驹驱赶至宴所,散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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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由月牙城预备骑生马驹之商都达布逊诺尔蒙古王公子弟雄杰者,执长杆弛挚之,加以羁鞯。开始时生驹狂奔怒跳,乱踢乱咬,驭者腾跃而上,加鞭狂奔,继而控制自如,驯去生性。
“诈马”即赛马。每于进宴前,选良马数百匹,去鞍鞯列于20里外,选幼童乘之,以枪声为令,众骑齐驰,直达终点,先至36骑为优胜者,嘉赏。[19]
清王朝就是通过这些娱乐活动,来加强皇帝与各少数民族上层的联系,以达到“备边防,合内外之心,成巩固之业”的目的。
康熙皇帝晚年在总结自己一生行围射猎时,对其侍卫说,他自幼至老,用鸟枪、弓矢共获虎135、熊20、豹25、猞猁狲10、麋鹿14、狼96、野猪132,哨获之鹿凡数百。其余围场内随便射获诸兽,不胜计矣。他还曾于一日内射兔318只,并高兴地自夸说“若庸常人毕世亦不能及此一日之数也。”乾隆帝也曾总结过他举行的秋狝次数,一生共计40次,特别当他80岁时,还亲自参与指挥木兰秋狝大典。
纵观清代围班典制,是随着清朝康乾盛世的形成而逐渐制定并完善的。从围班制度的形成过程及其内容看,围班是一项内涵广泛的清代民族政策。它是清政府对边疆各少数民族地区实行有效管理的措施之一,是清统治者民族政策的最好体现。在清王朝统治的260余年中,其演武绥边、与各少数民族上层间的沟通等政策的实施,皆伴随着皇帝行围校猎的人呼、马嘶声,及皇帝举行的筵宴行杯、颁赏间得以体现。清统治者与各少数民族上层,在融融氛围中得以和睦相处。其潜在效果,正如乾隆皇帝在诗句中描述的那样:“万幕拱黄城,千山绕御营;朝家修武备,藩部输衷诚。”
[1] 《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九八五,新文丰出版公司印行。
[2] 《二十六史大辞典·典章制度卷?礼制编》,吉林人民出版社,1994年。
[3] 《满文老档》(中华书局,1990年)记载了有关太祖围猎的史料:
⑴天命元年五月天命汗出赫辙穆路,猎于十八岭。
⑵天命八年正月初八日,宿辽河,初九日,沿辽河行猎,仍宿辽河。
⑶初十日,行猎。三月十六日,自彰义站以西视察耕田,设围打猎,猎获鹿狍二十只,未赐给有职之大臣,而散给众军士令汤食之。于辽河张网,汗亲乘舟行以钢叉得鱼十尾。二十日,自达岱塔视察耕田,设围打猎,获狍二十只。
⑷天命十年正月二十六日,汗御八角殿,命八旗巴牙喇、蒙古人射箭。射毕,汗训曰:“如今之少年,射箭皆用硬弓,其变化甚大。古之弓小,无如此者。弓大而硬,身力不足,瞄而不即刻放之,则不能命中。若弓小而软,身力有余之,则可且瞄且射也。”
⑸四月初二日,汗出猎。初三日,行猎前往至名谓避阴之处;自此行猎四日。
⑹七月初七日,汗率诸贝勒福晋及三百人东巡,因无鱼兽而还。汗往围猎之前,遣珲塔为主率众人赴河东牧场时曰:“勿于山河狩猎。”往牧场回来后,汗问珲塔曰:“尔等狩猎乎?”答曰:“未曾狩猎。”汗曰:“未曾狩猎,则尔等未得食白汤矣。”遂赐羊一只。嗣后汗前往,猎于山,无兽;捕于河,无鱼。询问地方之人,已经狩猎。汗归,斥珲塔曰:“尔等既已狩猎,则应告之已猎。今竟使如此众多之马匹往返徒劳,疲惫不堪矣。”遂革其副将,降为备御。
[4] 《淸初内国史院满文档案译编(上)》,光明日报出版社,1989年。
[5] 文内数字系根据《满文老档》,《淸初内国史院满文档案译编(上)》统计。
[6] 十五善射:满文为“tofohoto”。
[7] 《淸初内国史院满文档案译编(上)》,光明日报出版社,1989年。
[8] 《康熙起居注》第一册,中华书局,1984年,第13页。
[9]《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九八五,新文丰出版公司印行。
[10]《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九八五,新文丰出版公司印行。
[11]内扎萨克:即内蒙古所属,包括:科尔沁、扎赉特、杜尔伯特、郭尔罗斯、敖汉、奈曼、翁牛特、巴林、扎鲁特、喀尔喀左翼、阿鲁科尔沁、克什克腾、土默特、喀喇沁、乌朱穆沁、阿巴垓、浩齐特、苏尼特、阿巴哈纳尔、四子部落、喀尔喀左右两翼、乌喇特、茂明安、鄂尔多斯等二十四部落,共四十九旗。“内扎萨克”年班、围班,为“王会司”掌管。包括:核定内扎萨克王、公等年班名单、贡单,组织他们参加朝会、筵宴、典礼等活动。扎萨克王、公等,每年轮班来京师朝贡,称为“年班”,三年轮一遍,每年十二月十五日以后、二十五日前到齐。每旗贡羊一只、乳酒一瓶。一般台吉贡羊贡猪自便,由内膳房选收。……安排热河行围时扎萨克王、公围班,负责分派管围、随围事。皇帝每年到木兰围场行围,扎萨克王、公等按年班规定,到热河觐见,并随皇帝行围,称之“围班”。从中派令管围、随围王、公。并由围场附近的卓索图、昭乌达两盟所属各旗,就近率官兵参加围猎。(《光绪会典》卷六十三,《清史稿》地理志卷七十七—七十九;又转引自李鹏年等编著《清代中央国家机关概述》,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224—240页。)
[12] 台吉、塔布囊:爵位名,分为四个等级,品级同。除土默特左旗、喀喇沁三旗称塔布囊外,其余各旗均称台吉。(转引自刘子扬《清代地方官职考》,紫禁城出版社,1994年,第371页)
[13] 外扎萨克:包括有喀尔喀四部及所属厄鲁特、辉特二部,共八十六旗;其中青海蒙古有和硕特、卓罗斯、辉特、土尔扈特、喀尔喀五部,二十九旗;新疆金山、天山之间各部及厄鲁特各部,厄鲁特部旧分和硕特、准噶尔、杜尔伯特、土尔扈特四部,后又补入辉特部,五部,十三旗。杜尔伯特、土尔扈特、和硕特、辉特、卓罗斯及不属蒙古的托辉特、哈柳沁、托斯、奢集努特、古罗格沁等部外扎萨克年班、朝贡等事,为“柔远司”职掌。外扎萨克王、公等朝贡分为六班、五班、四班、三班不等,每年由院按班具题,指名咨调。凡袭者未及十八岁的不必参加年班,热河围班亦如之。(《光绪会典》卷六十三,又转引自李鹏年等《清代中央国家机关概述》,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224—240页。)
[14]《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九八五,新文丰出版公司印行。
[15]《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九八五,新文丰出版公司印行。
[16]《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九八五,新文丰出版公司印行。
[17]《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九八五,新文丰出版公司印行。
[18] 《康熙起居注》第二册,中华书局,1984年,第1193页。
[19] 参考陈秉礼主编《木兰围场·塞宴四事》,地质出版社,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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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张 莉,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研究馆员
责任编辑:张文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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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4/50946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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