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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满文史料在清史研究中的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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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9-22 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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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满文史料在清史研究中的局限


清朝-满文史料在清史研究中的局限
清朝-满文史料在清史研究中的局限

康熙三十六年(1697)康熙帝在皇太子胤礽奏折上所写朱批(局部)
内容提要
以往清史研究中有一种忽视运用满文史料的倾向,是不正确的。然而近年来出现了另一种倾向,即片面强调清史研究必须以满文史料为主,似乎不识满文就无法研究清史,这就走到另一个极端,也是不可取的。满文、汉文档案具有相同的史料价值,清史研究中必须坚持满汉史料并重,才是正确的治史方法。由于与满文史料相比,汉文史料数量之多、内容之丰富、涵盖范围之广泛,均远超前者。以汉文史料为主,满文史料为辅,互相参照,互相印证,方能得出正确的历史结论。
满文又称“清文”,是清朝官文书通用文字。满文史料,主要指满文原始档案与满文书籍(含契约、石刻、印章等)。现存满文档案约200多万件,满文书籍约千余种。这些书籍由汉文译为满文或满汉文合璧的居多,满文原著较少。清史研究中所用满文史料,主要是满文档案。
满文档案与汉文档案都是第一手史料。清朝史事有些仅载于满文档案,有些仅载于汉文档案,还有些在满汉档案中均有所载。因此,满文、汉文档案不仅无法互相取代,而且必须互相参照,互相印证,方能得出正确的结论。由于满文、汉文档案具有相同的史料价值,清史研究中必须坚持满汉史料并重。这里,笔者根据自己近四十年来在清史研究中发掘、运用满文史料的实践,择例比较满汉史料的作用;在肯定满文史料重要性的同时,着重指出它在清史研究中的局限。
满汉史料记载的三种情况
清史研究中有时会遇到一种情况,即史事仅载于满文档案。例如,清初后妃改嫁现象反映了满洲社会习俗。满文档案披露,清太宗皇太极的侧妃、清朝“铁帽子王”之一和硕承泽亲王硕塞的生母叶赫纳喇氏,在嫁与皇太极前后曾三次改嫁。汉文和其他文本的史料对此只字未提。
又如,清入关前两帝只有满名。入关后诸帝的名字,正史所载均为汉名,满名无载。满文档案显示,清入关后第一位皇帝顺治帝福临在继统前的满名可能叫方喀拉(fangkala),意为矮小之人,时年5岁。这为考察满人的命名习惯和特点提供了新的信息。
再如,康熙朝大学士明珠因把持朝政、“植党纳贿”而遭革职。明珠之子、原翰林院掌院学士揆叙,被雍正帝视为储位竞争对手皇八子允禩之党。故清朝官史中对明珠贬革后的事迹记载极简。据满文档案所载,明珠革职后仍受信任。康熙帝南巡期间,为留守皇子指定的数位顾问大臣以明珠居首。
清史研究中还会遇到另一种情况,即史事载于汉文史料。例如,遗存的清代天安门匾额上,有三个时期的文字痕迹。最初是满、蒙、汉三种文字,其后是满汉两种文字。辛亥革命后仅有汉文“天安门”三字。天安门匾额上的文字为何由满、蒙、汉变为满汉?满文档案无载。据《清实录》(汉文本,下同),顺治十三年(1656年)、十四年(1657年)之交,顺治帝下令,坛庙门上匾额一律从太庙例,“去蒙古字,止书满、汉字”。这是顺治帝改变满洲旧制、疏离蒙古族文化的举措之一。天安门匾额上蒙古字的去除以及紫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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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大部分匾额上之所以只有满、汉两种文字,可以在此找到答案。
又如,《古今图书集成》修纂者陈梦雷在雍正初年再次获罪的缘由,满文档案无载,史籍语焉不详。陈梦雷是雍正兄诚亲王允祉的老师,允祉曾是储位竞争者之一而遭雍正帝忌恨。所以,学界一般认为雍正帝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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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陈梦雷,是要与允祉为难。汉文档案披露,所谓陈梦雷案,是由康熙后期储位之争缘起,以案主杜撰天降“大位之牌”神话,偕术士进行祈禳镇魇活动为主要内容,最终因案主将供奉“大位之牌”通达雍正帝而发露。汉文档案记载纠正了史中之误,为康雍时期宫廷政治研究增补了新的内容,并可据此对重要历史人物陈梦雷作出新的评价。
再如,关于顺治帝宠妃董鄂氏(孝献皇后)的来历,满文档案无载,长期以来众说纷纭。学界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她原是顺治帝同父异母弟和硕襄亲王博穆博果尔的妻子。然而,并观朝鲜“谢恩使”李渲《燕途记行》(原文汉文)和德国人魏特《汤若望传》(汉译)的记载,可以否定上述看法。事实上,董鄂氏的前夫不是襄亲王博穆博果尔,而是顺治朝一位侍卫或“内侍大臣”。这些“内侍大臣及侍卫之妻”身为八旗命妇,照例应入宫服侍皇太后、皇后(顺治十一年废止此制),并参加宫廷礼仪活动。所以,顺治帝有较多机会接触这位有夫之妇。董鄂氏被顺治帝看中后,“其夫自死”,她则成为顺治帝的妃子。
清史研究中还有一种常见的情况,即史事在满文、汉文档案中均有所载,因此必须互相参照。例如,满文档案中详细记述了清初宫廷女子苏麻喇姑病重后的情况,显示出她在宫中较高的地位以及与皇室的特殊关系。可是,如果不是从《清实录》与清代笔记等汉文史料中,得知她是孝庄皇太后的亲信侍女,则无法理解和运用这些满文档案,甚至因此而忽略档案中珍贵的信息。只有将满文、汉文史料互补互证,才能在撰写清史时更好地为苏麻喇姑立传。
又如,关于康熙帝捉拿鳌拜。满文档案仅证实,康熙帝当时不在执捕现场。从《清实录》中我们进一步得知,由于原住处清宁宫(保和殿)需要修缮,康熙帝于八年(1669年)正月临时迁至武英殿居住。因此,当年五月执捕鳌拜时,他坐镇于武英门前。另外,鳌拜案的满文档案仅有数件保存至今,其主要内容在《清实录》中均有反映。鳌拜和相关人员的受审口供,则保留在仅存的一份汉文档案中。兼用这些满文、汉文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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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可对鳌拜案发生的背景、来龙去脉以及该事件对清初政治的影响有较为清晰的认识。
再如,《清皇室四谱》根据《清实录》的记载称:雍正帝第三子弘时因年少放纵,行事不谨,(雍正四年)削宗籍死。由此出现雍正杀子之说,流传至今。实际上雍正帝并未杀子。现存满文、汉文档案中,分别载有雍正帝治罪弘时的同一道谕旨:四年(1726年)二月,雍正帝称弘时为人断不可留于宫廷,是以令其为允禩(雍正八弟)之子。汉文档案还明确指出:弘时是因允禩获罪株连,从玉碟中除名,交与允祹(雍正十二弟)约束教养。通过研读满汉两种档案,我们得出结论:弘时是因在权力斗争中站在其父政敌允禩一方,故遭严惩,除宗籍,但未被杀。
满文史料的局限性
清代,凡属机要政务,或涉及皇室、宗室、八旗、军事、民族、边疆等方面的奏本、奏折及谕旨、朱批等,大都用满文书写。这种情况在清前期尤为突出。乾隆以降,由于汉化影响,满文官文书虽至清亡并未绝迹,但公文中使用满文逐渐减少,使用汉文愈益普遍。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现存满文档案约200多万件(册),汉文档案约800多万件(册),满文档案仅为汉文档案的四分之一。现存千余种满文书籍中,满文原著较少,从史料角度看,完全无法与浩如烟海的汉文典籍相比。此外,满文档案自身的特点与缺陷,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它们的史料价值。
第一,部分满文档案缺乏完整性、系统性。例如,存留至今的顺治朝满文档案相对较少。雍正初年收回的满文朱批奏折等,并非康熙朝大臣所上奏折的全部,因为上缴前或有遗失。收回后,雍正帝销毁了对其不利的部分内容,故康熙朝与雍正初年的满文朱批奏折遗失较多,仅依据现存部分,无法厘清一些重大事件的来龙去脉。
第二,满文档案往往未能反映各类史事之间的内在联系。满文奏疏及其所奉朱批、朱谕等,大都针对某一事件或某一问题,形成数件、数十件甚至数百件相关档案。因所记内容或较琐细,或重复率较高,难以通过这些档案了解整体情况。
第三,满文档案的史料价值不是绝对的。即使对清朝宗室、八旗、民族、边疆、军事等满文档案存留较多的领域从事研究,依然需要满汉史料兼用。另外,在部分清代专史(如文学史、学术史、思想史等)研究中,因缺乏满文档案记载,几乎只能完全依靠汉文史料。
第四,满文档案所记史事的真实性,受到以下因素制约。一是具折人奏报时,可能对某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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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未确,或所闻本误,或不敢奏明实情,从而影响到上报内容的准确性。二是具折人由于某种原因,在奏报时夸大或隐瞒实情。三是由于奏报内容机密,档案所载是孤证,很难找到其他史料加以佐证。四是部分满文档案散佚,所记史事已无考。
第五,满文奏折与封套(折封)、满文朱批夹片与奏折的分离。例如,康熙、雍正时期不少满文密折(包括手折和折片),没有写明具奏日期。装有这些折件的封套上,有时以汉文或满文写有年、月、日。这或为具折人发折日期,或为清帝收到折子的日期,或为清帝阅后发回折子的日期。这种日期错乱的情况有时很难鉴别。如果将某件奏折封套上所书时间,误认为该折具奏日期,便有可能铸成大错。上个世纪20年代以来,数代人对满文档案进行过多次整理。整理过程中或不慎装错奏折封套,或将某人为某事所奏折子与清帝阅折后写在夹片上的朱批拆放两处。满文档案保管、整理中的一些失误,增加了利用满文档案时误引、误证的可能。
如上,尽管满文史料十分重要,但由于其数量上的限制和其他自身缺陷,单单或主要依靠满文史料,无法对清史进行全面系统的研究。
满汉史料并重:汉文史料为主,满文史料为辅
由于满文档案的上述特点和局限,我们一方面主张满汉史料并重,即满文档案与汉文档案具有同等重要的史料价值。另一方面,在研究实践中,客观上只能以汉文史料为主,满文史料为辅。例如,我们撰写《康熙皇帝一家》时,引用了200多件当时未曾翻译的满文原始档案,揭示了康熙帝家庭生活的部分内容,特别是他与几代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然而这些档案相当零碎,所记述的多为细节。要对康熙帝家庭的方方面面有一总体把握和认识,只有更多地依据汉文史料。书中引用的汉文史料比满文档案多出数倍即是一个例证。也就是说,只有依据汉文史料,勾勒出康熙帝家庭的基本框架,满文档案反映的相关细节才能附着其内。
又如,皇位继承是清朝核心机密,满文档案对这一专题研究尤其重要。但是因为保存至今的相关满文档案甚少,我们在撰写《清朝皇位继承制度》一书时,虽然引用了130多件满文原始档案,但主要依靠的仍然是汉文史料。没有汉文史料的支持,无法揭示清朝皇位继承制度发生、发展和演变过程。
总之,清史某些领域,如内务府、理藩院、黑龙江将军衙门以及新疆、西藏、蒙古事务等,由于满文档案比较集中,相关研究可以大量利用满文档案。然而即便如此,要在这些方面做比较深入的考察,仍需要从汉文史料中获得有关背景材料。可以说,能否充分地发掘、利用满文档案,一定程度上取决于能否很好地掌握相关的汉文史料,并据此了解和把握研究对象之间的相互联系。满文档案所反映的多为人物或事件的具体情况。它们虽然可以补正汉文史料中的缺失或错误,深化对若干人物和事件的认识,但要对清朝历史做全面考察,则远远不够。
与满文史料相比,汉文史料数量之多、内容之丰富、涵盖范围之广泛,均远超前者。可以说,有关清史的文字记载,大部分存在于汉文史料之中。仅仅或主要依据汉文史料,在考察某些史事时可能出现局部或细节上的遗漏、失实,但仍然可以对其总体情况和发展过程有比较清晰的了解。因此,在清史研究中坚持满汉史料并重,以汉文史料为主,满文史料为辅,才是正确的治史方法。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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