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天子建州》中所見反印文、未釋字及幾點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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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天子建州》中所見反印文、未釋字及幾點臆斷

（芝加哥大學東亞系博士生）
（一）
天子建之以州，邦君建之以都，大夫建之以里，士建之以室。
凡天子七世，邦君五世，大夫三世，士二世。
士象大夫之位身不免，大夫象邦君之位身不免，邦君象天子之位身不免。（乙本1~2號簡）
，整理者原釋為“凡”。按：此字的字形與同篇出現的“凡”字顯然不同，當是未釋字。本字乙本見兩次（即[1號簡] 及[7號簡]）而由於首簡殘端甲本僅見一次（即[8號簡]），字形在兩本中很一致，不像偶然的訛字。再與各本見一次“凡”字的常見字形（即[甲本1號簡] 及[乙本1號簡]）相比，很明顯為兩個字。不過，因出現位置與“凡”相似，或許具有類似的語法作用。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乙本1號簡有明顯的反印文現象。反印的是2號簡的“免”字及“禮”字的幾個筆畫，説明兩簡是被面對面壓過的。比起帛書，竹書中的這種現象頗爲罕見，一個原因可能是由於後者是卷放的而不是折曡的，反印文僅能產生於作爲軸心的兩支簡以及竹書前半部分的背面，而竹青面我們往往看不到。希望今後能有學者經觀察確認竹書背面是否存在有助於確定簡序的此類綫索。另外，反印文在1號簡的位置偏左，依公佈的長度推算，其產生位置需要兩支簡相鄰的邊緣相離約0.56毫米。[1]若為編繩尚在之時所印，此縫隙當是隔開兩簡的編繩所產生，因而縫隙寬度或即原有編繩的寬度。
對“天子建之以州”等系列表述的具體含義目前有幾種認識，我們認爲關鍵在於確定代名詞“之”所指的事物。一者，曹錦炎讀為主動句，認爲第一句話是說“天下之州都是天子所建”，如此“之”當指天子下面的人；二者，楊華讀為被動句，認爲是說“天子按州來分封”，而如此“之”當指天子他自己。[2]但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把“之”釋為其中的一個人都稍有出入。若以曹說解“士建之以室”一句似意味著士下面還有一個受分封的官別，但本篇上下文并沒有提及；再者，在傳世文獻同樣的表述中低於士者只有庶民。[3]若以楊說解則意味著士自己的家室是分封而得的，同時意味著天子是被動接受某人分封的，兩種情況都不好解釋。[4]按：“之”很有可能是指宗廟。首先，上下文全圍繞著廟制：此段“世”只能是宗廟的牌位，“位”也被學者釋為牌位，並且接下來關於禮儀的一段直接點明了這兩者與宗廟的關係。[5]因此，開頭句不會離廟制太遠。再者，“都”就是諸侯建廟的所在地。《左傳·莊公28年》：“有宗廟先君之主曰都，無曰邑”。如此，第一行是說各個級別在居民行政單位上建廟的相對權利，而第二行接下來說在牌位、建築規模上建廟的相對權利的。
（二）
禮者義（儀）之兄也。
禮之於宗廟也：不精為精，不美為美；
儀（守）之：精為不精，美為不美。
故亡禮大廢，亡義（儀）大誚。（乙本2~3號簡）
義，裘錫圭先生釋為“儀”甚是。[6]在傳世文獻中禮與義平時屬於從屬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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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管子·心術上》：“禮出乎義，義出乎理”，《孟子·告子下》：“君子義以爲質，禮以行之”；而儀為禮的制度細節，《說文》：“儀，度也”，段玉裁注：“度，法制也”。不過，至於“不精為精”與“精為不精”究竟是什麽關係或許值得更詳細地探討。
曹錦炎和裘錫圭先生主張“不精為精”與“精為不精”為反意句，而陳偉老師反倒説兩句的意思是一樣的。[7]前者是說兩句描述的功能方向相反，一個將“不精”的價值提高，一個將“精”的價值降低；後者則是說兩句結果一致，即價值的顛倒，如此，把禮、儀拆開並不是爲了講述其不同，而是單純爲了強調其意境，猶如“魂飛魄散”之類的表達方法。其實單獨看都沒錯，不過，仔細考慮上下文後，我們認爲有幾點比較支持陳偉一說。一者，在傳世文獻中禮儀平時以詞組的身份出現，而作爲相反或相對概念來比較的先例甚爲罕見。二者，當然罕見不等於不可能，但本篇上下文中卻缺乏更多的説明，反而每談到禮儀權位時，都是誰的地位越往上，誰的好東西越多。三者，若禮、儀相反，沒有禮、儀的結果也當是相反的，但最後的“大廢”及“大誚”或“大孽”好像不滿足該條件。[8]此外，最關鍵的是“兄”這個字眼，若兩個概念比喻為兄弟，必是從屬關係，而不是如同陰陽、文武等兩种同等而相對的力量。畢竟，“下聼其上，弟聼其兄，此至順矣”（《管子·君臣上》）。
，整理者原釋為“反”，陳偉先釋為“守”。按：若上述主張可立，陳説當為是。蘇建洲指出就文字學而言兩說都可立。[9]如此，恐怕本字的讀法完全取決於對“不精為精”與“精為不精”兩句關係的認識。
（三）
日月得其輔，根之以玉（斗）。（乙本5號簡）
（斗），整理者原釋為从主，今按：从中。本偏旁在甲乙兩本中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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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符合各抄手獨自的“中”字字形：甲本字偏旁與4號簡出現的字中間單為一圈，而乙本字與4號簡的字則圈中多一橫。因爲古者將北斗與北極星視爲宇宙軸心，此“中”字旁再合適不過了。[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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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不可以不聞恥度，民之也。（乙本7號簡）
，整理者原釋為“儀”。甲本字形為，乙本為。按：似从羊从女从巛从卜，但“卜”字的一橫又畫錯了地方，或許是“儀”的訛誤，又或許就是未釋字，待考。
（編者按：[1]上海博物館關於竹書規格公佈的數據有時不詳細，但能通過其所提供的長度作爲推算依據得出其它數據。我所使用的方法是先將全圖掃描到Photoshop軟件中，再調整至實際比例，然後使用長度衡量工具就可以得出竹簡其它部分的尺寸。0.56毫米這一數據即由此而得。
[2]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六）》（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7月），頁311；楊華：《〈天子建州〉禮疏》，發表於2007年中國簡帛學國際論壇（國立臺灣大學，臺北，2007.11.10~11），頁2~3。
[3]見《孟子·離婁上》：“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國之所以廢興存亡者亦然。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廟；士庶人不仁，不保四體。惡死亡而樂不仁，是猶惡醉而強酒。”；《孔子家語·廟制》：“是故天子立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七，太祖近廟，皆月祭之，近謂高祖下親為近遠廟為祧，有二祧焉，享嘗乃止；諸侯立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曰祖考廟，享嘗乃止；大夫立三廟，一昭一穆，與太廟而三，曰皇考廟，享嘗乃止；士立一廟，曰考廟，王考無廟，合而享嘗乃止；庶人無廟，四時祭於寢。”
[4]“室”，楊華解釋說“士之封地内統治著若干家庭”（《〈天子建州〉禮疏》，頁3）。不過，好像士一級只管自己的家室，見《韓非子·外儲說右上》：“夫禮，天子愛天下，諸侯愛境内，大夫愛官職，士愛其家，過其所愛曰侵。”
[5]“立”，劉洪濤先釋為“位”，讀為“宗廟的昭穆之位”，見其《讀上博竹書〈天子建州〉劄記》，簡帛網，2007.7.12。
[6]裘錫圭：《〈天子建州〉（甲本）小札》，簡帛網，2007.7.16。
[7]見《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六）》，頁314；陳偉《〈天子建州〉校讀》，簡帛網，2007.7.13。
[8]“誚”劉洪濤釋為“孽”，見《讀上博竹書〈天子建州〉劄記》。
[9]蘇建洲：《讀〈上博（六）·天子建州

中国历史故事300字左右

〉筆記》，簡帛網，2007.7.22。
[10]見《史記·天官》：“中宫天極星…斗為帝車，運於中央，臨制四鄉。分陰陽，建四時，均五行，移節度，定諸紀，皆繫於斗。”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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