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簡《程寤》補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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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清華簡《程寤》補札

（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
近日《文物》2010年第5期發表了李學勤先生的《清華簡九篇綜述》[1]，引到《程寤》的一段文字：
人（謀）強（競）不可以（藏）後，後戒人用女（汝），毋愛日不（足）。
劉洪濤先生認為[2]：
此字也見於秦駰禱病玉版文：“孟冬十月，厥氣凋。”“”字原文作“”，……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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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爲“”、“貝”聲。“”既然從“貝”得聲，大概也就不能讀爲從“爿”得聲的“藏”了。……《程寤》“人謀強不可以後，後戒人用汝”的意思大概與此相近，是說人謀略再高強也不足以保全子孫後人，子孫後人只有繼承你的謀略，才可以保全自己。據此，“”應該是保護、庇佑一類的意思。頗疑“”應讀爲“庇”。上古音“庇”屬幫母質部，“”之聲符“貝”屬幫母月部，二字聲母相同，韻部旁轉，可以通用。“敗”從“貝”聲，“敗”、“撥”音近古通。《詩·大雅·蕩》“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列女傳》卷七引“撥”作“敗”。而“撥”、“襒”也音近古通。《史記·刺客列傳》“太子逢迎卻行爲導，跪而襒席”，裴駰《集解》引徐廣曰：“襒，一作撥。”“襒”從“敝”聲，而從“敝”聲之“幣”與“比”可以通用。戰國時宋國布幣面文“枎比當釿”和“四比當釿”之“比”，李家浩先生讀爲“幣”。[3] “庇”從“比”聲。因此，從“貝”聲的“”可以用作從“比”聲的“庇”。
劉洪濤先生對《程寤》“”字義的分析大概是對的，但該字是否是以“貝”為聲而讀作庇，還需要進一步討論。
此字也見於《用曰》簡13：
隹（唯）君之賈臣，非貨以（酬）。有在心，嘉德吉猷。心之既權，征民乃[4]。
我們曾據郭店《老子》甲本簡19“賓”字，指出字右半从“賓”，并釋爲“賓”。[5]陳偉老师釋爲“‘贓’字異寫，讀爲‘藏’”。[6]陳劍先生疑當讀爲“莊”。賓客之容主莊敬，所以此“莊”字以“賓”爲意符，可能就是爲莊敬之莊所造的本字。[7]羅小華先生在討論此字的時候引到了前人釋作“寶”的觀點：
郭沫若先生認為：“字從貝在宀下，疑是寶字之省。”[8]《甲骨文字詁林》列為字頭“”，下注“寶”；但不確定：“合集35249僅餘殘辭孤字，是否即‘寶’之省，難以確指。”[9]《古文字類編》先列於“”字頭下；[10]《增訂本》改收“寶”字條下。[11]確如《甲骨文字詁林》按語所言，本條辭例殘缺甚為嚴重，因而對“”字的考釋不會有多大的幫助。
形體B作。劉心源認為：“當寶省”。[12]福開森先生認為此器名為“寶彝”，無疑是釋“”為“寶”。[13]《古文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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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亦將其列於“”字頭下；[14]後又改收“寶”字條下。[15]由於此器僅三字，且“”為作器者之名，對於“”的考釋也沒有什麼啟示。
這是一個比較重要的線索，不過羅先生認為是賓字的省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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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近日翻檢新出版的劉釗先生主編的《新甲骨文編》，發現“寶”字條下收錄有[17]：
（《合集》35249）
這一體。看來劉釗先生同意把從宀從貝之字，釋作寶。該條下同時也收錄

等字形，這與金文作：
（小子省壶）
（戍鼎）
（剛卣）
大致是對應的。商周文字中“寶”字從貝，或者從玉從貝，或者附加一個缶。其中從貝和從玉從貝，這二類屬於會意字，即會室中藏珍為寶之意。至於金文中從缶的寶，則是以“缶”為聲符。楚簡從宀從貝的寫法，很有可能與商周文字中“寶”字會意的形體相吻合。下面我們檢驗一下釋作“寶”在《程寤》等處是否能讀通。
《程寤》：“人謀強不可以後，後戒人用汝，毋愛日不足。”其中，如果看作從寶聲，可讀作保。《史記·周本紀》：“命南宮括、史佚展九鼎保玉。”《集解》徐廣曰：“保，一作‘寶’。”保，訓作保護、庇佑，文從字順，這也說明劉洪濤先生對字義的推測是正確的。
《用曰》“隹（唯）君之賈臣，非貨以（酬）。有在心，嘉德吉猷。心之既權，征民乃。”，讀作寶，這裏“寶”指的是緊接着的“嘉德吉猷”。有寶在心，下一小節簡省作“心寶”，即把“嘉德吉猷”之臣當作“寶”，這與前面的“君之賈臣，非貨以（酬）”正好相對應。《孟子·盡心》“孟子曰：‘諸侯之寶三：土地、人民、政事，寶珠玉者殃必及身。’”我們贊同羅小華先生的意見，即認為“心之既權，征（正）民乃（由）”應是在前文“有在心，嘉德吉猷”程度上的進一步升華。[18]
至于郭店《老子甲》19號簡有“賓”作，整理者隸定為“”，括注為“賓”。[19]整理者將此字形分析為：“，從‘貝’從‘’省，‘賓’字異體。”[20]當是基於與傳世文獻中“萬物將自賓”對應的需要。如果整理者分析可從，那麼《老子甲》19的與《用曰》等簡等字所從“寶”也許並非一字[21]。
（編者按：[1]地處中南，郵路漫漫，未及窺見原文，此引自劉洪濤先生《談戰國楚系的“𧿞”字》，簡帛網2010年5月31日。
[2]劉洪濤：《談戰國楚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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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𧿞”字》，簡帛網2010年5月31日。
[3]原注：李家浩：《戰國貨幣文字中的“”和“比”》，《中國語文》1980年第5期，第373-376、372頁。
[4]陳劍：《讀〈上博（六）〉短札五則》，簡帛網2007年07月20日。
[5]何有祖：《讀〈上博六〉札記》，簡帛網2007年7月9日。
[6]陳偉：《〈用曰〉校讀》，簡帛網2007年7月15日。
[7]陳劍：《讀〈上博（六）〉短札五則》。
[8]原注：郭沫若：《殷契粹編》274、676頁，《郭沫若全集考古編（第三卷）》，科學出版社，1965年。
[9]原注：于省吾、姚孝遂：《甲骨文字詁林》1887頁，中華書局，1999年。
[10]原注：高 明：《古文字類編》395頁，中華書局，1982年。
[11]原注：高明、涂白奎：《古文字類編（增訂本）》308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按：此書分為“合35249”和“粹1279”兩次著錄，其實是同一片甲骨。
[12]原注： [清]劉心源：《奇觚室吉金文述》卷十七，9頁，《金文文獻集成》第十三冊，428頁，線裝書局，2005年。
[13]原注： 福開森：《歷代著錄吉金目（上）》，639頁，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1990年。
[14]原注：高明：《古文字類編》395頁，中華書局，1982年。
[15]原注：高明、涂白奎：《古文字類編（增訂本）》308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
[16]羅小華:《釋賓》，簡帛網2009年4月11日。
[17]劉釗：《新甲骨文編》，福建人民出版社2009年。
[18]羅小華:《上博六〈用曰〉13號簡補說》（稿本）。
[19]荊門市博物館：《郭店楚墓竹簡》112頁，文物出版社，1998年。
[20]荊門市博物館：《郭店楚墓竹簡》115頁。
[21]如果把“萬物將自賓”改釋作“萬物將自寶（保）”，大概可以看作流傳致訛。當然這又回到了出土文獻釋讀中的一個老話題，即是依從傳世本，還是依從出土本子的問題。《老子甲》19的“賓”字顯然還有待更多的證據才好論定。 (责任编辑：admin)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5/51408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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