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北大簡《妄稽》與《反淫》研讀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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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北大簡《妄稽》與《反淫》研讀札記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

一 《妄稽》篇
第2與50號簡釋讀為“肯”的字如下：

其實該字當為“骨”字，對比第6號簡的“骼()”左旁可知。“肯”字字形如清華簡《芮良夫毖》5號簡“”，睡虎地秦簡50.96號簡“”，馬王堆帛書《戰國縱橫家書》187“”,北大簡《周馴》第80號簡“”。“骨”、“肯”二字字形關係密切，兩處釋文可以處理為“骨<肯>”。同樣的訛誤例子如《周馴》第87號簡“人將代女（汝），民莫而骨<肯>好”、第151號簡“【民】之使而莫骨<肯>來”等等。
第27號簡有如下一字：

整理者認為該字右旁為“者”，恐怕非是。北大簡《老子》4號簡“者”作“”，本篇29號簡“者”作“”，41號簡“諸”作“”,與27號簡該字的區別其實在下部所从。從字形上看，頗疑此字當釋為“𦞯”，《玉篇》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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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俗字。其右下部分當為“旨”旁，右側筆畫并未閉合，對比11號簡“稽（）”可知。“耆”字可參馬王堆帛書《繆和》043“”，《足臂十一脈灸經》15“”、17“”,《趙正書》第20號簡“”。
第28號簡釋讀為“壴（豎）”的字如下：

從字形上看，當為“壹”字無疑。
第31號簡有如下一字：

如果嚴格隸定，該字右邊所从當為“力”，而非“卩”，對比54號簡“”可知。
第36號簡有如下一字：

整理者把這個字直接釋為“丸”，恐怕很難讓人信從。秦漢文字“丸”字作：
北大簡《倉頡篇》71號簡簡馬王堆帛書《雜療方》009
關沮秦簡321號簡
所以從字形上看，“”與“丸”字還是有一定距離的。與“”最為接近的字形，恐怕是“宂（冗）”字：
北大簡《倉頡篇》71號
該字原釋為“內”，有網友改釋為“宂”。[1]《妄稽》第36號簡“”與此形體較為接近。之前也曾考慮過“冘”字，見魯峻碑“”，景北海碑陰“沈”作“”。不過漢簡“冘”橫筆兩端都有突起之狀，如馬王堆帛書《老子》乙前125下“沈（）”。所以從字形上看，“”還是更接近“宂”字。簡文作“～冰絹霜”，整理者讀為“丸（紈）冰絹霜”是很有道理的。古書中有常見的“冰紈”一詞，指的就是潔白的細絹。“”與《倉頡篇》71號簡的“”雖然基本上等同，但左偏部分其實也有一點類似“”，有可能是一種“雜糅”的字形。釋文或許可以勉強處理為“宂<丸（紈）>”。
第38號簡有如下一字：

整理者釋為“䜅”，非是。第43號簡“崔”作“”，對比可知該字右邊不从“崔”。我們認為，該字當釋為“讙”或“護”。釋為“讙”，可以和《增訂漢印文字徵》第三·九“”對比。
但是，秦漢文字中“隻”有時候也可以省成“隹”，比如《增訂漢印文字徵》第三·七“護”字：

比對可知，左邊“護”字其實省略了“又”旁。又如《增訂漢印文字徵》第三·七“護”字：

右兩例省略了“又”旁。目前對文義還不得全解，故權且將兩種可能性的釋法先提出待考。目前傾向釋“讙”的可能性大一些。
另外，《妄稽》40號簡的 “”其實可以隸釋為“獲”。《反淫》35號簡“”也當隸釋為“濩”字，《增訂漢印文字徵》第十一·十二“”以及馬王堆帛書《陰甲》262“”可資比較。
第55號簡所謂的“死”字字形如下：

左上一橫兩端以及中間有明顯的尖突之筆，與本篇的幾個“死”上橫平直之筆有別。該字與北大簡《老子》7號簡的“”近似。蘇建洲先生認為《老子》該字就是“列”。秦漢文字中“死”、“列”字形關係確實十分密切。[2]所以從字形上看，簡55的這個字最好還是直接釋為“列”字。
第64號簡所謂的“動”字字形如下：

該字其實當隸釋為“勭”，同北大簡《老子》11號簡“”。秦漢文字中也有“動”字，如《增訂漢印文字徵》第十三·十八“”、“”。另外，本篇第29號簡“”、第31號簡“”、第55“”也當直接處理為“蹱（踵）”。前出的北大簡第五冊也有許多把“勭”直接釋為“動”的情況，茲不贅述。
第72+73號簡：“妄稽喜差（嗟），左走絕力。”按，勞曉森先生指出這裡整理者所釋的“差”字，原作上“镸”下“左”之“䦈”。[3]這個意見大致是對的。簡文“镸（髟）”筆畫有些減省，簡14也有同樣的字。這種寫法的“䦈”，其實就是《說文》訓為“髮好”中的“䰈”字。趙平安師曾指出：
髟部：“，髮好也。从髟差。”秦印作，馬王堆漢墓帛書《老子甲本卷後古佚書》226作，《老子古本卷前古佚書》160上作。[4]
後來的“䦈”、“𨲠”當為“䰈”異體。《玉篇》：“𨲠，今作嗟，憂嘆也。或作𧪰。䦈，古文。”“䦈”、“𨲠”用為是憂歎之詞，當為假借用法。
整理者雖然直接隸釋為“差”，但也從歎息之詞角度來釋讀簡文，對文義還是有一定把握的。不過“喜”字放在原文中似乎還不太妥當，我們認為不如直接破讀為“嘻”，也是歎息之詞。古書中作為歎詞的“嘻”，也有表示驚恨、怨忿、哀痛等用法，如《禮記·檀弓上》：“伯魚之母死，期而猶哭。夫子聞之，曰：‘誰與哭者？’門人曰：‘鯉也。’夫子曰：‘嘻，其甚也。’”鄭玄注：“嘻，悲恨之聲。”《呂氏春秋·行論》：“楚莊王使文無畏於齊，過於宋 ，不先假道。還反，華元言於宋昭公……乃殺文無畏於楊梁之隄。莊王方削袂，聞之曰：‘嘻！’投袂而起，履及諸庭，劍及諸門。”高誘注：“嘻，怒貌也。”《戰國策·趙策三》：“魯仲連曰：‘然吾將使秦王烹醢梁王 。’辛垣衍怏然不悅曰：‘嘻！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惡能使秦王烹醢梁王？’”
第74號簡有如下一字：

字形略有模糊，何有祖先生指出：
涇，原釋文作淫。按：字右部與里耶簡8-56“徑”右部“巠”的寫法相同，字改釋作涇。”[5]
对比《妄稽》6號簡“”、“”《反淫》19號簡“”以及里耶秦簡8-56“”所从“巠”，可知74號簡該字所从與“巠”還是有一定距離的。因為中豎第二水平筆畫有明顯的頓筆而且相連貫的，釋“巠”的可能性不大。我們懷疑，該字其實更接近《妄稽》第40號簡的“涶”字，今將相關字形排列如下：
《妄稽》74號簡 《妄稽》74號簡（調整顏色、亮度、對比度後的效果）《妄稽》40號簡
（《妄稽》6號簡“垂” 《反淫》25號簡“垂”）
二 《反淫》篇
第3號簡所謂的“旦”字字形如下：

字形略有模糊，其實仍可辨清，當即“且”字，對比《妄稽》18號簡“”可知。《妄稽》篇的“旦”字，如10號簡“”、56號簡“”，與“且”有明顯區別。所以《反淫》3號簡的“”實乃“且”字。簡文原本可能是寫作“旦”的，釋文或許可以處理為“且<旦>”。
第5號簡有字作：

整理者隸定為將右旁隸定為从雙田从里的一個字，认为由里得聲而讀為“梓”。此說非是。我們認為，該字右旁其實是“壘”，馬王堆帛書《繆和》060“”、《古地圖》“”可以為證。這種“畾”的形體結構，可參北大簡《節》第5號簡“雷（靁）”、17號簡“雷（靁）”，其演變規律可以和“臨”所从的“品”對比，如睡虎地秦簡《日書乙種》136號簡“”、泰山刻石“”。所以5號簡該字當分析為从木、壘聲，隸定為“𣠠”。《說文》有“罍”異體“櫑”字、山行所乘之“欙”以及訓為“木也”的“蘽”字，都與“”有密切關係。“欙”字見於睡虎地秦簡《秦律十八種》135作“”，又根據辭例“石岸之～”，所以“”釋讀為訓為“木也”的“蘽”字的可能性略大。但因本簡“”字尚待考釋且全句語義未明，故未敢必是，但字形分析為从木、壘聲的“𣠠”當屬不誤。
第6號簡所謂的“鍾”字字形如下：

細審圖版，右旁乃“童”字，對比9號簡“”可知。[6]所以該字當為“鐘”字，在簡文中可讀為“鍾”。
第7號簡所謂的“揚”字字形作：

細審圖版以及紅外照片，左旁中豎右邊兩筆其實是從右側落筆而左撇，所以左旁當為“心/忄”旁，本篇从“心/忄”旁的幾個字如下：
第16號簡
第48號簡
第48號簡
對比可知，左旁當為“心/忄”旁，該字當釋為“愓”。“愓”，《說文》：“放也，从心、昜聲。”裘錫圭先生曾結合《左傳·莊公四年》“余心蕩”來考釋甲骨文“王心”，認為“”即“愓”。[7]從文義上看，“愓”字在簡文中如字讀或讀為“蕩”、“傷”皆可。不過“愓”字正好入韻，與上文“楊”、“旁”、“陽”、“行”一起押的是陽部韻。“楊”、“旁”、“陽”、“行”都是平聲，所以此處讀為平聲的“傷”似乎更加合適。北大簡《周馴》第71號簡“怵惕”之“惕”寫作“”，以及銀雀山漢簡2133“”，其實也都是“愓”字，釋文就應該處理為“愓<惕>”；。秦漢文字中“易”、“昜”字形關係密切，類似的訛誤例子還有比如《周馴》114號簡“賜”作“”，右旁實際上是“昜”。
第13號簡的“熬”字字形作：

值得一提的是，該字左上其實已經省寫成了“方”，與常見的“熬”如《集成》9671.1“”、馬王堆帛書《五十二病方》061“”，或“𠢕”如張家山漢簡《奏讞書》187號簡“”、睡虎地秦簡《為吏之道》5號簡“”、《增訂漢印文字徵》第十三·十九“”、“”、“”，或“敖”如睡虎地秦簡《雜抄》32“”、張家山漢簡《蓋廬》48號簡“”、三體石經“”等的寫法有別。
附帶说一下，《漢印文字徵》附錄四收錄了“”，原隸定為从放从力的一个字；《增訂漢印文字徵》收在第十三·二十，并增加一例，但仍然隸定為从放从力。趙平安師曾釋此字為“𠢕”，認為：
《補遺》十·二驁所從敖作 ，此處所从敖在這一類寫法的基礎上省略一橫。漢印文敖作偏旁時左邊部分往往省减，這是較爲突出的一例。[8]
《增訂漢印文字徵》第六·二十一“贅”作“”，所从的“敖”左上仍還是有兩橫。北大簡“熬”字作“”，另外馬王堆一號墓遣冊087“”，已經減省為一橫而變成了“方”，可為趙老師的這個考釋意見補充例證。
第15號簡有如下一字：

辭例為“燕～秦衡（蘅）”，大致可以確定該字是表示花草一類的詞。整理者隸定為从艸匠聲的一個字，認為即“蘠”的異體，又引《說文》“蘠，蘠靡，虋冬也。从艸，牆聲”為說。這個說法讓人有兩點疑惑。首先，該字似不見於字書，整理者也並未給出“匠”與“蘠”實際的通假例證，而只提到古音上的聯繫；其次，整理者指出的“蘠”字實際上就是現在所說的“薔薇”，但是“薔薇”或《說文》的“蘠靡”、“虋冬”等說法是否在實際的古書用例中可以單稱為“蘠”是個問題。“蘠”字出現在《妄稽》簡56，作“”，讀為“牆”。[9]這個从艸从匠的字，很容易讓我們聯想到施謝捷先生考釋的漢印“茝”字。《吉金齋古銅印譜》、《十鐘山房印舉》14a.50等有如下漢印：

針對从艸从匠的字，施謝捷先生認為：
捷按：漢代文字中，作爲偏旁的“𦣞”或訛作“匠”形，如漢印“茝喜”（《黃賓虹藏古璽印》）、“侯茝·臣茝”（穿帶印。《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藏印續集三》269）中的“茝”字作“”，“姬信私印”（私人藏印）、“王姬”（《珍秦齋藏印·漢魏晉唐宋元篇》124頁）中的“姬”字作“”，漢金文中“姬”亦作“”（《漢代銅器銘文文字編》251頁），張家山漢簡《引書》中“頤”寫作“”（簡49、75、77、83、86、94、100），並其徵。原釋“”之字所从“匛”實爲“匠”形的進一步省訛，“”當亦是“茝”字異構。[10]

此說當可信。另外，北大簡《趙正書》第19號簡“”與《反淫》15號簡該字當為一字，其所在辭例為“芬～”。《趙正書》的整理者釋為“芬茝”，應該是對的。可以補充一條書證，即《史記·禮書》有“椒蘭芬茝，所以養鼻也”，其中“芬茝”正好連用。所以，15號簡的“”當釋為“茝”。
第22號簡有如下一字：

整理者認為該字从竹从天。恐怕是不對的。黔之菜先生認為該字當釋為“筓”字，讀為“枅”，並引《淮南子·主術》為證。[11]從相關文獻上看，釋讀為“筓（枅）”應該是很有道理的；只是黔之菜先生文中並未對字形作一個比較清楚的解釋。換句話說，“幵（开）”是否有訛變為“”所从的“”字形的確切例子呢？答案是肯定的。銀雀山漢簡第133號簡有如下一字：
（駢宇騫《銀雀山漢簡文字編》第486頁，文物出版社2001年）
這個字當為“開”字，對應今本《孫子·九地》篇可知。一般的“開”字寫作“、、、、、、”，不過銀雀山漢簡這個“”所从的“幵（开）”兩豎筆或撇捺有所交匯，變得跟“天”字基本上相同。所以，有了“”這個字形的支撐，“”釋為“筓”還是說得過去的。馬王堆帛書《五十二病方》作“筓”作“”。另外，《增訂漢印文字徵》第五·三所收錄的“”也有可能是“筓”字。
第33號簡所謂的“白”字字形如下：

該字與“白”字似乎還有一定距離，《反淫》篇46號簡的“白”字作：

北大簡《老子》的幾個“白”字作：
北大簡《老子》13號簡北大簡《老子》146號簡 北大簡《老子》195號簡北大簡《老子》196號簡
從字形上看，“白”、“甘”確實比較接近，不過區別還是存在的。我們認為，《反淫》篇33號簡該字當釋為“甘”字。北大簡《老子》的“甘”字如下：
北大簡《老子》210
《老子》此處的辭例也正好是“甘露”，與《反淫》33號簡正合，兩處的簡文圖版如下：
《反淫》33號簡 《老子》210號簡
第40號簡有如下一字：

類似字形亦見於《妄稽》2號簡“”，楊元途先生已經指出。[12]整理者認為“”从辵从畏，以為是“退”字異體。事實上，“退”和“畏”古音并不算接近，退在透母，畏在影母，聲母相通的例證其實是比較有限的。從字形上看，“畏”與“退”所从的“皀”關係（秦漢文字“退”多數是省略了“夂”的）則比較緊密，以北大簡《老子》為例，試比較：
《老子》13號簡《老子》144號簡
《老子》101號簡《老子》101號簡
另外，北大简“既”的異體也可類比：
《周馴》84號簡
《周馴》194號簡（對比《周馴》184“”）
《周馴》194號簡“既”字所从的“皀”已經中間多加出一橫，底下的“匕”上橫也有了波折，與“畏”區別僅剩下上部所从的豎筆。[13]所以“”所从的“畏”很有可能是“退”所从“皀”的一個訛形。當然，也不完全排除其中的語音關係。
第42號簡有如下一字：

右旁同45號簡“”。整理者引泰山刻石“得”字為證而直接將上引之字釋為“得”。這種釋法恐怕是比較為勉強的，因為目前所見到的“得”很少有寫成那樣的例子。該字可分析為从彳，敗聲，很有可能就是“䢙”字異體。《說文》：“䢙，𣀩也，从辵、貝聲。《周書》曰：‘我興受其䢙。’”今本《尚書·微子》篇作“我興受其敗”。按理來說，“䢙”字从辵，當與行走有關，而《說文》訓為“𣀩（壞）”，可能是就“敗”而言。《玉篇》“䢙，散走也”則可能更接近其本義。該字在簡文中的讀法待考。
第48+49號簡：“乘其閣天之車，駝（馳）騁八徹（轍）之道……”按，整理者把“徹”讀為“轍”，大概是認為此處是寫道路之寬廣。應該說，這種思路以及對文義的把握都很有道理。只不過，古書中表達道路寬廣的詞，多數情況下是用“軌”。“軌”和“轍”儘管在詞義上有時候近似，但是“軌”還有表示車子兩輪之間距離的意思，古注中或叫做“轍廣”，與“轍”的意思是不同的。《周禮•考工記•匠人》：“國中九經九緯，經塗九軌。”鄭玄注：“經緯之塗，皆容方九軌。軌，謂轍廣。乘車六尺六寸，旁加七寸，凡八尺，是爲轍廣。九軌積七十二尺，則此塗十二步也。旁加七寸者，輻內二寸半，輻廣三寸半，綆三分寸之二，金轄之間，三分寸之一。”張衡《東京賦》：“經途九軌，城隅九雉。”《文選•王延壽＜魯靈光殿賦＞》：“高門擬于閶闔，方二軌而幷入。”張銑注：“方謂二車相並而入，言大也。”李善注：“二軌，謂容兩車也。”所以，以“數字+軌”的構詞形式往往表示道路寬廣，而“數字+轍”的構詞形式則十分少見，甚至是沒有的，更不用說表示道路寬廣的意思了。所以，把簡文的“徹”讀為“轍”恐怕是不妥當的。按照我們的意見，此處的“徹”似乎作本字解即可。“徹”在古書古注中往往訓為通達之義，與“達”字在音義上關係都十分密切。第43號簡“徹”字也是這個意思。簡文“八徹之道”實際上就類似我們現在所說的四通八達之道，是寫道路便利，並不一定非得寫道路寬廣。另外，第43號簡與第49號簡的“徹”字作“”、“”，右下實際上還有“刀”旁，有可能是“力”旁之譌；若要嚴格隸定則可作“勶”，參《增訂漢印文字徵》第十三·十八。

附：（一）北大簡《周馴》校字一則
《周馴》第196號簡有如下一字：

整理者直接將此字釋為“銘”。不過其右旁非“名”，而類似“台”，可隸定為“鈶”。《說文》作為“枱”異體字。不過在簡文中，則當看作是“銘”之訛字。
（二）北大簡《荊決》釋字一則
《荊決》篇有如下兩字
《荊決》第9號簡 《荊決》第25號簡
整理者全都隸定為“”，認為此字不識。釋字的障礙，大概在於字形下部中豎兩旁是作“人”字形，所以隸定以“”為根據。其實這個字就是“帝”字，可以比較以下幾個銀雀山漢簡的“帝”字：
1107號簡1109號簡2019號簡2070號簡
銀雀山漢簡第2070號簡的“”中豎兩旁有類似“人”一樣的寫法，可以和《荊決》第25號簡“”比對。這種相關的字形現象，也可以和秦漢文字中的“兩”合觀，如下：
A:關沮秦簡第336號簡馬王堆帛書《稱》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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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平陽鼎
B:睡虎地秦簡《法律答問》137號簡馬王堆帛書《養生方》126長安鋗
B組“兩”子中豎兩旁有明顯的“人”字形，而A組“兩”字中豎兩旁則是簡單的撇捺或橫筆。不過“兩”中豎兩旁有明顯的“人”字形在早期構形中已經出現，如函皇父鼎“”；寫成撇捺或拉成橫筆則是一種簡化形式。不過，這種形體之間的密切聯繫則不可否認，說不定“帝”寫成“”、“”就受到了“兩”字形體的影響。
小文原以“東潮”為名在武漢大學簡帛網分條發出，今整合為文，略作修改補充。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16年6月28日21：06。）
[1]jileijilei《北大漢簡〈蒼頡篇〉釋文商榷》，復旦大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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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學術論壇”版塊，http://www.gwz.fudan.edu.cn/foru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7733&extra=page%3D3&page=1，2015年11月14日。
[2]蘇建洲《北大簡<老子>字詞補正與相關問題討論》，《中國文字》新41期，第97、98頁。
[3]勞曉森《北大漢簡<妄稽>編聯一則》，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2821，2016年6月7日。
[4]趙平安《<說文>小篆研究》，廣西教育出版社，1999年8月，第12頁。
[5]何有祖《讀北大簡<妄稽>條記（一）》，武漢大學簡帛網，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2568，2016年6月5日。
[6]何有祖先生已經指出該字為“童”字，見武漢大學簡帛論壇《北大簡<反淫>初讀》，http://www.bsm.org.cn/bbs/read.php?tid=3372，第9樓“易泉”發言，2016年6月7日。
[7]裘錫圭《殷墟甲骨文考釋四篇·釋》，《裘錫圭學術文集·甲骨文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437、438頁。
[8]趙平安《秦西漢印章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12月，第152頁。
[9]楊元途《北大漢簡<妄稽>、<反淫>校讀筆記》，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2812，2016年6月3日。
[10]施謝捷《漢印文字校讀札記（十五則）》，《中國文字學報》2008年第1期，第73頁。
[11]黔之菜《釋北大簡<反淫>篇之“素筓（枅）”》，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2817，2016年6月5日。
[12]楊元途《北大漢簡<妄稽>、<反淫>校讀筆記》，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2812，2016年6月3日。
[13]這種“日”或“曰”與“田”形體的混訛是十分常見，就秦漢文字而言，就存在“是”、“畏”的形近混訛現象，詳湖南省博物館、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著《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肆）》，中華書局，2014年6月，第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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