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武王踐祚》簡3“曲（从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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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說《武王踐祚》簡3“曲（从木）”字

（彰化師大國文系）
《武王踐祚》簡3有段文字曰：“武王西面而行，△折而南，東面而立”，其中“△”字作：

整理者釋此字為“”，分析為从木，曲聲，讀作“曲”。《廣雅‧釋詁》：“曲，折也。”“曲折”，謂彎曲迴轉。此句意為：武王向西面行走，轉至南面，到東面而立。[1]復旦讀書會從之。[2]劉雲先生將此字分析為從木從声從屯，認為此字很可能就是“磬”字，簡文“磬折”可能有兩種意思：一種表示人身體彎曲的狀態。這樣“磬折而南”的表面意思就是彎著身子向南走，深層的意思就是畢恭畢敬地向南走。一種表示拐了個像磬的形體一樣的彎。這樣“磬折而南”的意思就是拐了個像磬的形體一樣的彎向南走。這樣理解能和《大戴禮記‧武王踐阼》中對應的語句“折而南”有個統一的解釋。[3]張崇禮先生認為此字右旁所从為“巨”，字形即是“柜”字，可釋為“矩”，是畫直角或方形用的曲尺。《禮記‧玉藻》認為古之君子應當“周還中規，折還中矩”。簡文“武王西面而行，矩折而南，東面而立”，一方面武王正好傳了一個九十度的直角，另一方面武王的動作合乎古之君子的行動規範，也反映了他態度的莊重和嚴肅。[4]侯乃峰先生則認為字形右部有可能是“”字的減省寫法。字形即是“”，在簡文中當可以讀為“頤”。“頤折”一詞，在簡文中似也可以視為狀語，解釋為頭前傾故而頤曲，表示武王行走疾速。[5]劉洪濤先生釋為“柜（？矩？）”[6]。
謹按：就文意來看，張崇禮先生所舉“周還中規，折還中矩”的證據最值得注意：
《禮記‧玉藻》：“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徵、角，左宮、羽。趨以〈采齊〉，行以〈肆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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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還中規，折還中矩，進則揖之，退則揚之，然後玉鏘鳴也。”鄭玄注“折還中矩”曰：“曲行也，宜方。”[7]
《大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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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記‧保傅》：“行以〈采茨〉，趨以〈肆夏〉，步環中規，折還中矩，進則揖之，退則揚之，然后玉鏘鳴也。”孔廣森曰：“步環尚圓，若般避時也。折還尚方，若揖曲時也。”朱子曰：“折旋，是直去了復橫去，如曲尺相似，其橫轉處欲其方如矩也。”[8]簡文所描寫的正是周武王折旋的神態，所以“△”讀為“矩”是很合適的。
再看字形的問題：張先生將“△”釋為“柜”，但是字形右旁與古文字的“巨”形體上頗有差距，此說恐待商榷。筆者以為整理者釋為“”有可能是對的，這種“曲”字寫法常見於璽印文字，如：
（《璽彙》2238）
（《璽彙》0907）
（《璽彙3417》）
第一方《古璽彙編》釋為“守”，何琳儀先生將“”改釋為“”，[9]《戰國文字編》、施謝捷先生釋文相同。[10]第二方《彙編》釋為“私（璽）”，何琳儀先生釋為“曲（璽）”，[11]施謝捷先生同之。[12]第三方何琳儀先生亦釋為“曲（璽）”。[13]這些璽印文字的“曲”旁與“△”偏旁非常接近：

則“△”釋為“”應該是可以成立的。而“”正可以讀為“矩”。“曲”，溪紐屋部；“矩”，見紐魚部，音近可通。二者中古都是合口三等，也證明聲韻關係的確密切。古籍亦有通假例證，如：《爾雅‧釋木》：“下句曰朻”，《詩‧周南‧樛木》：“南有樛木”下《毛傳》曰：“木下曲曰樛。”則【句和曲】可通。另外，《莊子‧田子方》：“履句屨者，知地形”，《經典釋文》：“句，音矩。”可見“曲”與“矩”通假是沒有問題的。簡文讀作“武王西面而行，矩折而南，東面而立”，上引朱子的話將“矩折”的動作形容得很傳神，可以參考想像。
（編者按：[1]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七）》（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12）頁153-154。
[2]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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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上博七‧武王踐阼〉校讀》，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08.12.30，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 Src_ID=576。
[3]劉雲：《說上博簡中的從“屯”之字》，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09.01.05日，http://www.guwenzi.com/SrcShow.asp?Src_ID=618。
[4]張崇禮：《釋〈武王踐阼〉的“矩折”》，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09.01.05，http://www.guwenzi.com/SrcShow.asp?Src_ID=620。
[5]侯乃峰：《上博（七）字詞雜記六則》，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09.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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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665。
[6]劉洪濤：《用簡本校讀傳本〈武王踐阼〉》，武漢大學簡帛網，2009.03.03， 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997。
[7]李學勤主編、龔抗雲整理：《禮記正義（中）》（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12）頁914。
[8]並見黃懷信主撰：《大戴禮記彙校集注》（西安：三秦出版社，2005.1）頁414-415。
[9]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北京：中華書局，1998.9）頁349。
[10]湯餘惠主編：《戰國文字編》（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1.12）頁431、施謝捷：《古璽彙考》（合肥：安徽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6.5）頁123。
[11]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北京：中華書局，1998.9）頁349。
[12]施謝捷：《古璽彙考》（合肥：安徽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6年5月）頁212。
[13]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北京：中華書局，1998.9）頁349。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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