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讀清華簡《系年》札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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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讀清華簡《系年》札記（一）

（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
一、厲王大虐于周，卿李（士）、諸正、萬民弗刃（忍）于厥心，乃歸厲王于徹（彘），龍（共）伯和立。2～3
李，整理者注釋説：古音來母之部，在此假爲“士”字，“士”爲從母，係鄰紐。正，《爾雅·釋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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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左傳》昭公二十六年：“至于厲王，王心戾虐，萬民弗忍，居王于彘。”今按，整理者引述《左傳》昭公二十六年記載，只是説“萬民弗忍”，而沒有涉及高層。《國語·周語上》記云：“厲王虐，國人謗王。邵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衛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邵公曰：‘吾能弭謗矣，乃不敢言。’邵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爲川者决之使導，爲民者宣之使言。……民之有口，猶土之有山川也，財用于是乎出；猶其原隰之有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敗于是乎興，行善而備敗，其所以阜財用、衣食者也。夫民慮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與能幾何？’王不聽，于是國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又云：“彘之亂，宣王在邵公之宮，國人圍之。”也是只説“民”或“國人”。《國語·周語上》又云：“厲王説榮夷公，芮良夫曰：‘王室其將卑乎！夫榮公好專利而不知大難。……榮公若用，周必敗。’既，榮公爲卿士，諸侯不享，王流于彘。”則所見卿士榮夷公乃厲王親信，其專利是厲王流彘的起因之一。從這兩方面看，將“卿李”讀作“卿士”不能無疑。
古文字中卿、郷一字。這二字或當讀作“郷里”，指國都一帶的居民組織。相關一句讀作“郷里諸正、萬民弗忍于厥心”。
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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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簡133～134號簡有云：“僕以誥告子宛公，子宛公命右司馬彭懌爲僕等（志），以舍陰之勤客、陰侯之慶李百宜君，命爲僕搏（捕）之。得苛冒，桓卯自殺。勤客、百宜君既以致命于子宛公：得苛冒，桓卯自殺。子宛公囑之於陰之勤客，思斷之。”慶李，劉信芳先生讀爲“卿理”，指出：職官名。曾侯乙簡62、142“慶事”，172、199作“卿事”，文獻作“卿士”。卿理應與卿士相類[1]。今按，陰侯之邑應無“卿士”。包山簡前文稱“慶李百宜君”，後文只稱“百宜君”，“慶李”很可能是“百宜君”的修飾語而不是相與幷列的官員。如果包山簡“慶李”與清華簡《系年》“郷/郷李”相關，後者作爲“卿士”或官職的可能性也將因此而降低。在包山簡方面，“慶李”讀作“鄉里”，似亦可通。
二、周幽王取妻于西申，生平王，王或～孚（褒）人之女，是孚（褒）姒，生伯盤。5
“王或（又）”下一字，從“𠂤”從“又”，整理者以爲“取”字之誤。今按，師、妻音近可通。《春秋》文公十六年“及齊侯盟于郪丘。”《谷梁傳》“郪”作“師”。簡文此字疑當讀爲“妻”，加“又”表示動作，娶妻義。《孟子·萬章上》：“好色，人之所欲也，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憂。”
三、邦君諸正幽王之弟余臣于虢，是㽯（攜）惠王。立二十又一年，晋文侯仇乃殺惠王于虢。7～8
整理者注釋云：“《左傳》昭公二十六年：‘至于幽王，天不弔周，王昏不若，用愆厥位，携王奸命。’《正義》引《紀年》云幽王死，虢公翰‘立王子余臣于携’。簡文‘虢’當指其時可能已遷至今河南三門峽的西虢。余臣爲幽王弟，前所未見。”劉國忠先生梳理相關研究認爲：根據清華簡可以知道，虢公翰等人擁立餘臣的地點是在虢，也就是位于河南三門峽一帶的西虢，而不是“攜”。“攜”作爲地名幷不存在，該字很可能系因後來的“攜王”之稱謂而致誤。而“攜王”就是清華簡《系年》中所説的“攜惠王”[2]。今按，《系年》這種用法的“是”，或指地、或指人。此處或兼有這兩層含義，即所立之地爲“攜”，所立之人稱“惠王”。簡文斷讀作“是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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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王”。虢是大地名，攜應是虢國之內的小地名。在這種情形下，既與《春秋左傳正義》所引《紀年》吻合，又和《系年》後文只稱“惠王”相一。
四、周成王、周公既遷殷民于洛邑，乃追念夏商之亡由，方（旁）埶（設）出宗子，以作周厚甹（從“口”，屏）……17～18
整理者注釋云：由，《漢書·魏相傳》注：“因也。”亡由，滅亡的原因。今按，“由”疑讀爲“胄”。《國語·周語上》：襄王“十六年，而晉人殺懷公。無胄。”韋昭注：“胄，後也。”夏商子孫西周尚多，這裏實際所指似應是王位不保。
（編者按：[1]劉信芳：《包山楚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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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詁》，（臺北）藝文印書館2003年，131頁。
[2]劉國忠：《從清華簡〈系年〉看周平王東遷的相關史實》，“簡帛·經典·古史”國際論壇論文，香港浸會大學2011年11月。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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