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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北京大學藏竹書《周訓》“非雀勿羅”試解
(復旦大學歷史系)
北京大學所藏西漢竹書《周訓》的概況,已見於閻步克先生發表於《文物》之簡介 [1]。近讀閻先生《周訓》札記,文中披露已經編聯成篇的六枚簡,事涉晉文公重耳伐曹得金匱之書事,其中“非駿勿駕,非爵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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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句,閻先生作了細緻的討論,並將《周易‧中孚》九二爻辭“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及馬王堆帛書易傳所見相關字詞納入考察的視野[2],對於我們理解《周易‧中孚》及竹書此章,提供了新的線索及思路。茲將閻先生所作竹簡釋文迻錄於下,再談談筆者對於“非爵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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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的理解。六枚竹簡的內容為:
曰昔晉文君伐曹,剋之,而夷其宗廟。穿地三仞而得金匱焉,其(簡2138)中有書,曰:“非駿勿駕,非爵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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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問於咎犯曰:“是何謂也?”咎(簡2260)犯對曰:“‘非駿勿駕’,毋使肖人也;‘非爵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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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大不仁也。”文君曰:(簡2127)“是善言也,而曹君貴之,何故以亡?”咎犯對曰:“賢主之貴善言也,令(簡2333)工庸(誦)之於廟,令史繇(謠)之於朝,日聞於耳。今曹君之貴善言也,入(簡2390)之於地而已,深貍(埋)而弗視,不亡奚待?”文君曰:“善哉!”……(簡3862)[3]
這幾枚簡意義接續,中間無脫缺字句。整理者所編簡序合理,為我們提供可以信據的文本。
晉文公伐曹事見《左傳》僖公二十八年、《史記‧晉世家》、《淮南子‧人間》。重耳為公子之時,流亡至曹,曹共公不禮焉,“視其駢脅,使袒而捕魚”(《呂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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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上德》、《淮南子‧人間》[4]),文公即位後伐之,蓋挾怨報仇[5]。《左傳》記晉師入曹前,文公聽輿人之謀,駐軍於曹人之祖墓,造成“曹人兇懼”;竹書《周訓》這邊則說“剋之,夷其宗廟”,二者所言重點不同,但作用都在渲染重耳復仇之心切。
簡文說晉人穿地三仞而得金匱之書。所謂“金匱”,即《尚書‧金縢》所記收藏周公禱祝之冊的“金縢之匱”。縢者,約也。此匱蓋以金屬之物緘封,故名[6]。金匱所藏之書为國家珍藏的機要檔案或典籍,周公禱冊屬於前者,晉人在曹國宗廟下發現的古書,屬於後者。
整篇故事的焦點在文公讀金匱秘籍,對“非駿勿駕,非爵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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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句感到不解,遂問咎犯,他說:“‘非駿勿駕’,毋使肖人也;‘非爵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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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大不仁也。”“非駿勿駕”是以駿馬喻賢人,講的是君王當任人唯賢,沒有才能者當摒棄不用,這一點閻先生在其文中已作了清楚的解釋[7]。“肖人”一詞,閻先生謂即“小人”,並舉《方言》“肖,小也。”《史記索隱》引褚先生“宵人,小人也。”為證[8]。鵬按,“肖”、“宵”均為“筲”之借字。“筲人”即“斗筲之人”,也就是器量、才能狹小之人。《論語•子路》載子貢問孔子“今之從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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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何晏注:“筲,竹器,容斗二升。”是一種容量較小的盛器,故《方言》以“小”訓之。
簡文“非爵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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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閻步克先生釋為“非爵勿羈”。“爵”如字讀,指爵位、爵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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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釋為“羈”,訓為“羈縻”,即籠絡約束之意。他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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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的形構分析是:
其字上部作“罒”,即网形,下部似“駘”。《說文解字‧馬部》:“駘,馬銜脫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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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羈“”。《說文解字‧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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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絡頭也。從网,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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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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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絆也。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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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從革。”段玉裁注:“既絆其足,又网其頭。”“今字作羈,俗作羇。”駘、羈二字都與馬具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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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右下部“呂”可能是“糸”字的省形,省略了下部的“小”。[9]
既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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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羈”,閻先生又進一步將“非爵勿羈”解釋為:“若未酬之以爵,則勿加以羈縻、寄以事任”,反過來說,“若加以羈縻、寄以事任,則應酬以爵祿,否則就是所謂的‘大不仁’。”對於簡文所謂的“仁”,他說:
仁有恩惠之義。君主以爵酬人,在古代被說成“君恩”,即君主對臣下的一種恩惠,這算是一種“仁”了。讓人效力但不給酬報,則屬無恩無義,是“大不仁”的做法。”[10]
鵬按,此處以君施惠於臣釋“仁”,似非先秦兩漢古書通誼。《說文》訓“仁”為“親”,用《論語‧顏淵》中孔子的話說,“仁”就是“愛人”[11],可見“仁”的本義即為親、愛,儒家所重尤為從親親而推衍為愛人、愛物之情。至於君主對於臣下之任事酬以爵祿,可說是“義”,卻不宜說為“仁”。“仁”字確可訓為“恩”如閻先生所舉《禮記‧檀弓上》“狐死正丘首,仁也。”鄭玄注:“仁,恩也。”[12]不過,“仁”之訓“恩”,偏重“愛”義,除前例外,又如《禮記‧禮器》“宗廟之祭,仁之至也。”鄭注仍訓仁為恩;再如《論語‧泰伯》“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陽貨》“(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此章論三年之喪)皇侃皆訓仁為恩。從以上諸例來看,經師所謂“恩”實與“愛”近[13]。
由於簡文中咎犯解釋金匱之書“非爵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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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為“毋大不仁”,如果扣緊“仁”來講,則前述閻說將“爵”解為“爵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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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為羈繫,似乎仍有些曲折。“爵”讀如本字既無法解決問題,則只有考慮假借一途[14]。古書中“爵”往往通“雀”,如《禮記‧月令》“爵入大水為蛤”,“爵”讀為“雀”,《大戴禮記‧夏小正》、《淮南子‧時則》“爵”正作“雀”。若依此讀,竹書“非爵(雀)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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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羈)”當理解為“若不是雀鳥,就不要羈繫”,但雀鳥用“羈”,頗不詞,只能另尋他解。頗疑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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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下部所從為“維”之異體,右半如閻說為“糸”之省形,字從糸從馬,會繫馬意。《詩‧小雅‧白駒》“皎皎白駒,食我場苗,縶之維之,以永今朝。”即用此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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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從网、從維,即“羅”字。《說文》“羅,以絲罟鳥也。”即以網捕鳥之義。簡文“羅”,與前句“非駿勿駕”之“駕”皆為歌部字,可以諧韻。
簡文說“非雀勿羅”,“雀”為依人小鳥(《說文》),“非雀”者則為大鳥獸。“非雀勿羅”是說:不要用網罟來捕捉大鳥獸。咎犯以“毋大不仁”解釋“非雀勿羅”,“大”作為動詞,義猶“尚”,如《荀子‧非十二子》謂墨子“上功用,大儉約而僈差等”,王念孫云:“上與尚同。大亦尚也,謂尊尚儉約也。”[15]簡文認為以網罟捕大鳥獸為崇尚“不仁”的行為,應當禁絕,但此種行為與“仁”何干,為何需特別強調?《禮記‧三年問》有一段話,或有助於理解簡文:
凡生天地之間者,有血氣之屬必有知,有知之屬莫不知愛其類。今是大鳥獸則失喪其群匹,越月踰時焉,則必反巡過其故鄉,翔回焉,鳴號焉,蹢躅焉,踟躕焉,然後乃能去之。小者至於燕雀,猶有啁噍之頃焉.然後乃能去之。故有血氣之屬者莫知於人,故人於其親也,至死不窮。[16]
燕雀之恩愛不如大鳥獸,網罟羅之,仍可寬宥;大鳥獸離群而徬徨於野,已堪憐憫,今又以網罟捕之,即為“不仁”。此蓋簡文之意。
古人以推恩於禽獸為仁,又可舉湯“網開三面”之故事說之。《呂氏春秋‧異用》載:
湯見祝網者,置四面,其祝曰:“從天墜者,從地出者,從四方來者,皆離(罹)吾網[17]。”湯曰:“嘻!盡之矣。非桀其孰為此也﹖”湯收其三面,置其一面,更教祝曰:“昔蛛蝥作網罟,今之人學紓。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高者高,欲下者下,吾取其犯命者。”漢南之國聞之曰:“湯之德及禽獸矣。”四十國歸之。[18]
湯秉仁德,諸侯從之,得以滅桀代夏,故《尹誥》曰:“唯尹躬及湯,咸有壹德”[19],此“壹德” [20]者何?即仁德也。此虞萬里先生已詳釋之[21],不煩贅說。
《周訓》以“非駿勿駕,非雀勿羅”點染晉文公之故事,當有其深意。重耳在外流亡十九年,最終能復國稱霸,有賴於咎犯、趙衰、顛頡、魏犨、胥臣等俊傑賢士的驅馳效力,此即“非駿勿駕”也。重耳過曹,曹共公以“諸侯之亡公子其多矣,誰不過此?亡者皆無禮者也,余豈能盡禮焉!”(《晉語四》)不存恤問之心,猶欲觀重耳駢脅、命其袒而捕魚,此種行為實“不仁”之甚者也。故僖負羈數曹共公之行乃“不愛親”、“不明賢”、“不禮賓”、“不憐窮”[22]。當晉文公滅曹後讀到金匱書“非駿勿駕,非雀勿羅”二句,並得咎犯“毋使筲人”、“毋大不仁”之開示,直稱“善哉!”亦有感而發也。
二零一二年四月廿八日寫於光華樓
(編者按:[1]閻步克:《北大竹書〈周馴〉簡介》,《文物》2011年第6期,頁71。
[2]閻步克:《試釋“非駿勿駕,非爵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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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論“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北大竹書〈周訓〉札記之三》,《中華文史論叢》2012年第1期,頁29-51。
[3]同前註。所據釋文見前揭文頁30,原作各簡分別條列,今連讀為一段,並加上文公與咎犯對話之引號。簡2390“庸”讀為“誦”、“繇”讀為“謠”,見前揭文頁31。簡3826“貍”通“埋”,古書習見,原文未破讀;此段末“善哉”之後,閻先生標明“後略”,表示尚有其他文句。
[4]按,二書所言曹公使重耳袒而捕魚事未見於《左傳》、《國語》及《史記》,黃震《日抄》謂恐無此理。重耳故事為戰國秦漢人所盛稱,史傳與子書中傳聞異辭很多,《周訓》所述文公入曹事亦與傳世文獻出入較大,我們不必以尊經貶子的立場,強使之整齊劃一,並存之可也。
[5]《淮南子‧人間》敘重耳過曹後即接“重耳反國,起師而伐曹,遂滅之。”
[6]早期金匱尚無實物可證。李零先生指出:近代青海所出王莽時的虎符石匱有助於瞭解金匱的形制。此一石匱由蓋、器兩部份組成,器呈正方形,蓋上雕刻臥虎,器底中心鑿為凹槽以容物。石匱器壁甚厚,形體碩大(高約2米),器與蓋左右兩壁靠近口沿處各有一方孔,用以填泥封緘、加蓋璽印。相關的介紹及討論見李零:《說匱》、《王莽虎符石匱調查記》,二文載《入山與出塞》(北京,文物出版社,2004年6月),頁351-357
[7]閻步克:《試釋“非駿勿駕,非爵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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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論“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北大竹書〈周訓〉札記之三》,頁31。
[8]同前註,頁31及同页注2。
[9]同前註,頁31-32。
[10]見前揭文,頁32-33。
[11]《論語‧顏淵》:“樊遲問仁,子曰:‘愛人。’”
[12]前揭文,頁33,注2。
[13]即使《說文》逕將“惠”訓為“仁”,也是指仁慈、仁愛而言,其作為“賜贈”、“恩澤”、之義晚起,如《宋書‧庾悅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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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能以殘炙見惠。”《廣韻‧痕韻》“惠,恩澤也”
[14]閻先生在前揭文正式進入討論前曾指出:“古籍中‘爵’又通‘雀’,西漢年號‘神爵,意即‘神雀’。”不過,他認為“上句中‘駿’指人才,‘雀’卻看不出相關的寓意,那麼這個‘爵’字,似乎就不是‘雀’的假假字,其指爵位、爵祿的可能性更大。”
[15]王念孫:《讀書雜志》,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影印王氏家刻本,2000年9月,頁655-656。
[16]又見《荀子‧禮論》。
[17]離通罹,遭逢也。
[18]此事又見《史記‧殷本紀》,惟所记较精简。
[19]此據今本《禮記‧緇衣》引。偽古文本《尚書》作“惟尹躬曁湯,咸有一德”;郭店竹書本《緇衣》引作“隹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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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湯,咸又一惪”;上博竹書《緇衣》作“隹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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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唐,咸又一惪”;清華竹簡《尹誥》作“隹尹既﨤湯,咸又一悳”。關於各本異文之討論,參看虞萬里先生:《清華簡〈尹誥〉“隹尹既﨤湯咸又一悳”解讀》(載《史林》2011年第2期),此不贅述。
[20]鵬按,諸本“一(壹)德”疑讀為“懿德”,即《詩‧大雅‧烝民》“民之秉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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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是懿德”之“懿德”。《大戴禮記.誥志》:“自上世以來,莫不降仁。國家之昌,國家之臧,信仁。是故不賞不罰,如民咸盡力,車不建戈,遠邇咸服,胤使來往,地賓畢極,無怨無惡,率惟懿德。”即以仁為懿德。關於此句之釋,容另文詳說。
[21]虞萬里:《〈咸有一德〉之“一德”新解》,《史林》2012年第1期。
[22]《國語‧晉語四》載僖負羈對曹公說:“愛親明賢,政之幹也。禮賓矜窮,禮之宗也。禮以紀政,國之常也。失常不立,君所知也。國君無親,以國為親。先君叔振,出自文王;晉祖唐叔,出自武王。文、武之功,實建諸姬,故二王之嗣,世不廢親。今君棄之,是不愛親也。晉公子生十七年而亡,卿材三人從之,可謂賢矣,而君蔑之,是不明賢也。謂晉公子之亡,不可不憐也;比之賓客,不可不禮也。失此二者,是不禮賓、不憐窮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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