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里耶秦簡（壹）》札記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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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讀《里耶秦簡（壹）》札記二則

（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
2012年1月，《里耶秦簡》第一卷和由陳偉老師主編的《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下文簡稱《校釋》）同時出版，為深入研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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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秦簡提供良好的條件。里耶秦簡公佈后眾多學者對里耶秦簡進行了很好的考釋研究，尤其是在探索秦朝官制、歷史地理、社會史、文書及郵驛制度等領域取得豐碩成果。但我們覺得有些問題還是可以商榷的，今不揣淺陋，寫出兩則意見，以期方家批評指正！
（一）
《里耶秦簡（壹）》8-201號簡釋文如下：
十一月辛，充□敢告酉陽丞：騰真〼Ⅰ
十一月丙，酉陽守丞扶如敢告：尉主問〼Ⅱ（8-201）
十一月庚戌，尉佗敢言之：以卒□之□人〼（8-201背）[1]
按：整理者未釋出“充”后一字，《校釋》釋爲“戍”字，然並未對“充戍”進行解釋。我們認為，因為“充□”對酉陽丞所寫的文書使用的是“敢告”，而“敢告”是用於同級之間或者是上級對下級的，那說明“充戍”是酉陽丞同級或是酉陽丞上級官員。簡文中“充”疑爲縣名，《校釋》對里耶秦簡8-242號簡“辛車。·校之，充弗受”的校釋：“充疑是縣名，《漢書地理志》屬武陵郡，治所在今湖南桑植縣。”[2]里耶秦簡8-903號簡文“充·洞”雖有殘斷，疑爲洞庭郡發往充縣。李學勤先生認為張家山漢簡《奏讞書》所提到的“胡狀”（簡17）、“江陵馀”（簡36）、“新郪甲”（簡61）等的胡、新郪、江陵等都是漢代的縣或道，簡文在縣道名下直接加人名，應是將令長職務省略了，即“胡狀”即“胡令狀”，“江陵馀”即“江陵令馀”，“新郪甲”即“新郪令甲”。[3]劉樂賢先生認為里耶秦簡提到縣官時，也有略去令長稱謂的情況，如見里耶秦簡9-2、9-3、9-5號簡等中的“陽陵遬”，即陽陵令遬，又如見於9-10、9-984號簡的“遷陵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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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遷陵令拔。[4]《校釋》也將“遷陵拔”理解爲遷陵縣長官。[5]里耶簡8-665號簡背面簡文“僰道”，《校釋》也理解爲僰道令長的省稱。[6]所以“充”即爲充縣長官的省稱。
“充”字后一字作，我們懷疑此字非“戍”字，而爲“戌”字。
戍字字形舉例如下：
（8-149） （8-1459） （8-1459背）
戌字字形舉例如下：
（8-1459背） （8-877） （8-533） （睡日乙簡246）（睡日甲簡101背）
“戌”做人名辭例在里耶秦簡中多次出現。里耶簡8-533號簡“戌有罪爲鬼薪”中的，里耶簡8-877號簡“獄佐瞫訊戌”中“戌”也爲人名。所以我們認為“充戌”就是叫戌的充縣長官。
《校釋》將簡文“十一月丙辰”的“辰”改釋為“亥”[7]，值得商榷，“亥”字字形舉例如下：
（8-144） （8-143） （8-765） （睡日甲簡101背）
“辰”字字形舉例如下：
（8-158背） （8-373） （8-525） （8-761） （8-765） （睡日乙簡109） （睡日甲簡4背）
簡文中的 釋為“亥”字是無疑的，與“辰”字字形完全不同。但是六十甲子表中沒有丙亥，丙辰正好在辛亥后第五日，恐是書手將“辰”字錯寫為“亥”。正如里耶8-1484號簡文中的“壬戌〈辰〉朔辛酉”，里耶整理者認為是書手將“辰”錯寫成“戌”字，里耶8-1393號簡文“丗五年六月戌〈戊〉午朔”，里耶整理者認為是將“戊”錯寫成“戌”字，等等。所以釋文改為“十一月丙亥〈辰〉”更為恰當。
（二）
《里耶秦簡（壹）》8-206號簡釋文如下：
武關内史。8-206
進書李季囗足Ⅰ自發。Ⅱ8-206[8]
按：整理者和《校釋》都未釋出“季”字后一字，字形作。我們懷疑簡文“季”字后一字應是“馬”字，與《里耶秦簡（壹）》簡文中“馬”字字形相似，“馬”字字形舉例如下：
（8-135） （8-143） （睡效簡57） （睡日乙簡68） （睡日甲簡122背） （關簡345）
疑簡文“馬足”后可能是脫落“下”字，看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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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足”字后留有很大的空白，可能“足”字下面的可能有“下”字，但也可能“下”字字跡脫落了。“馬足下”就是內史對李季的一種敬稱。
“馬足下”與“足下”一樣，表示對對方的尊敬。足下本義是腳底下，一般用於對同輩或朋友的敬稱，古時也用於對上。而“馬足下”在傳世文獻中未出現，但在尹灣漢簡中出現兩塊有“馬足下”一詞的木牘，《居延漢簡》也有出現“馬足下”一詞。《尹灣漢簡》中有“馬足下”的兩塊木牘釋文：
東海大守級謹遣功曹史奉謁為侍謁者徐中孫中郎王
中賓丞相史后中子再拜
請
君兄馬足下（木牘一四反面）
琅邪大守賢迫秉職不得離國謹遣吏奉謁再拜
請
君兄馬足下 南陽楊平卿（木牘一六反面）[9]
《居延漢簡》中也有“馬足下”一詞：
子蒐馬足下，善毋苦（一四·二七A）[10]
子路元君馬足下，遠辱幸賜承光書，奉甚。今（三○三·一四A）
元君馬足下， 都尉丞（三○三·一四B）[11]
趙平安先生在《“足下”與“馬足下”》一文中說道：
“馬足下”的字面意思很顯白。古代有身份的人出行，不論騎馬、乘車都需用馬，就用“馬足下”表示對對方的尊敬。它的用法和“足下”很相似……從現有資料考察，“足下”出現在先，“馬足下”出現在后，“足下”使用頻率高，“馬足下”使用頻率低。它們同為敬詞，用法相近，結構相似，是一對意義相近的詞。[12]
所以我們認為《里耶秦簡（壹）》8-206釋文應為：
武關内史。8-206
進書李季馬足[下]Ⅰ自發。Ⅱ8-206背
意思是：內史發往武關的文書，是給李季馬足下的，由李季自己打開文書。或者簡文“馬足”就是“馬足下”的省略，“足”字下面沒有“下”字，但現有文獻關於“馬足”的資料較少，仍需要論證。
附記：本文寫作時曾得到宋華強老師、魯家亮老師、何有祖老師和高一致師兄的幫助，謹此致謝！
（編者按：[1]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里耶秦簡（壹）》，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23頁。
[2] 陳偉主編：《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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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頁。
[3] 李學勤：奏讞書與秦漢銘文中的職官省稱，《中國古代法律文獻研究》第一輯，巴蜀書社1999年，第61-63頁。
[4] 劉樂賢：《戰國秦漢簡帛叢考》，文物出版社2010年，第252頁。
[5] 陳偉主編：《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257頁。
[6] 陳偉主編：《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45頁。
[7] 陳偉主編：《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112頁。
[8]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里耶秦簡（壹）》，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23頁。
[9] 連雲港市博物館、東海縣博物館、中國社會科學院簡帛研究中心、中國文物研究所編：《尹灣漢墓簡牘》，中華書局1997年，第133、134頁。
[10] 中國簡牘集成編輯委員會編：《中國簡牘集成》第5冊，敦煌文藝出版社2001年，第41頁。
[11] 中國簡牘集成編輯委員會編：《中國簡牘集成》第7冊，敦煌文藝出版社2001年，第228頁。
[12] 趙平安：《“足下”與“馬足下”》，《新出簡帛與古文字古文獻研究》，商務印書局2009年，第380、382頁。 (责任编辑：admin)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5/51342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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