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簡（五）《封許之命》“戚章爾慮”句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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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

清華簡（五）《封許之命》第八簡：“汝亦惟章爾，祗敬爾猷，以永厚周邦。”[1]其中的“章爾”，整理者注：
，三體石經“戚”字古文作“”，在此讀為“淑”，《爾雅·釋詁》：“善也。”章，訓明，今作“彰”。“”字所從之“”，見《古璽匯編》三一五九三晉璽，其“丘”應讀作“閭丘”，齊陶文作“（從門從膚）丘”，故此處“”當讀為“慮”，《說文》：“謀思也。”[2]
按：從簡文來看，此句中“章爾”與“祗敬爾猷”對文。“章爾”的“”，[3]整理者讀為“慮”。《爾雅·釋詁》：“慮、猷，謀也。”“慮”和“猷”同訓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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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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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爾慮”的“慮”與“祗敬爾猷”的“猷”正好對文，因此“”確當讀為“慮”。
而“章爾慮”的“章”和“祗敬爾猷”的“祗敬”亦對文。如按整理者所釋，將“”讀為“淑”，將“章”訓為“明”，則“章爾慮”即“淑明爾慮”，其文義似不諧，文獻亦未見类似句子，而“淑明”和“祗敬”的含義亦相差較遠。筆者認為，“章爾慮”的“”仍當讀為“戚”。[4]《毛詩·小明》：“心之憂矣，自詒伊戚。”毛傳：“戚，憂也。”“戚”訓為“憂”，“憂”有“憂患”之義，“憂爾慮”與後文的“祗敬爾猷”對文，兩者均為慎重思考、謀略之義。
再重點來看“章爾慮”的“章”的含義。筆者認為，“章爾慮”的“章”當讀為“商”，訓為“揣度”、“裁量”。《廣雅·釋詁一》：“商，度也。”《漢書·溝洫志》：“商、延年皆明計算，能商功利”，顏師古注：“商，度也。”《禮記·曲禮》：“稾魚曰商祭”，鄭玄注：“商猶量也。”《管子·海王篇》：“禺筴之商，日二百萬。”注：“商，計也。”《漢書·趙充國傳》：“虜必商軍進退”，顏師古注：“商，計度也。”“商”的含義是“度量”、“計度”。
章、商二字關系密切。二字或通假，如《晏子春秋·內篇諫上》的“弦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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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子·外儲說左》作“弦商”。[5]或聲訓，如《漢書·律厤志》：“商之爲言章也，物成孰可章度也。”[6]《說文·㕯部》：“商，從外知內也。從㕯，章省聲。”段玉裁注：
漢《律曆志》云：商之爲言章也，物成孰可章度也。《白虎通》說商賈云：商之爲言章也，章其遠近，度其有亡，通四方之物，故謂之商也。按《粊誓》：我商賚女。徐仙民音章，此古音也。從外知內，了了章箸曰商。[7]
《說文》謂“商”之讀音為“章省聲”，段玉裁指出，“商”的古音為“章”。古文字中“章”作“”，商作“”，兩字上部所從相同，因此“商”確為“章省聲”。而“商”的含義是“從外知內”，段玉裁認為，從外知內而了然章明、明顯稱為“商”，則商、章含義相關。概言之，商、章古音近，含義亦有所聯系。《易·兌·九四》：“商兌未寧。”注：“商，商量裁制之謂也。”漢帛書“商”作“章”。[8]在較早的文獻中，可以用“章”表示“商量裁制”之義的“商”。
因此，筆者認為《封許之命》“戚章爾慮”的“章”即文獻中的“商”，訓為度量、計度、裁量。又《爾雅·釋詁》：“度，謀也。”“度量”亦為“謀慮”之義，因此“章”和“慮”的含義有密切關係。“章爾慮”即指揣度、計度你的謀慮，而“戚章爾慮”，指憂戚而反復揣度你的謀慮，其與下句的“祗敬爾猷”含義接近，均表示要慎重地去思考、謀慮。
感謝高中華女士惠賜《封許之命》的釋文和注釋。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15年4月17日。）[1]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伍）》，中華書局，2015年，第118頁。
[2]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伍）》，第124頁。
[3]此字在簡文中作“”。暮四郎先生指出即清華簡《皇門》中的“”字，當隸定為從虎從木之字。見簡帛網，簡帛論壇http://www.bsm.org.cn/bbs/read.php?tid=3246&page=4。
[4]“戚”字古文作“”，與“就”字古文同（參見徐在國編：《傳抄古文字編》，線裝書局，2006年，第533頁），當為“就”字。古“戚”、“就”通假。因此“章爾慮”的“”當為“戚”。
[5]高亨纂著，董治安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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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字通假會典》，齊魯書社，1989年，第306頁。
[6]《風俗通義·聲音》此句作“商者，章也，物成熟可章度也。”《釋名·釋五聲》：“商，章也。物成孰可章度也。”
[7]段玉裁：《說文解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88頁。
[8]高亨纂著，董治安整理：《古字通假會典》，第306頁。 (责任编辑：admin)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5/51316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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