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耶秦簡劄記（十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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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里耶秦簡劄記（十二則）

（吉林大學古籍所；大慶師範學院文學院）
1．獄東曹書一封，丞印，詣無陽。九月己亥水下三刻，□□以來。（5-22）
第一個未釋字圖版作A形，《里耶秦簡（壹）》及《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未釋。在里耶簡的公文中，屢見“身份+人名+以來”的固定書寫格式，身份名稱包括“走”、“佐”、“史”、“郵人”、“守府”、“牢人”、“爵位”等，如：
辛巳，走利以來。（8-652背）
六月乙亥水十一刻刻下二，佐同以來。（8-60背）
九月辛亥旦，史邛以來。（8-645背）
七月丙寅水下五刻，郵人敞以來。（8-767背）
十一月丙子旦食，守府定以來。（8-141背+8-668背）
廿八年二月甲午日入時，牢人佁以來。（8-273+8-520）
七月癸亥旦，士五（伍）臂以來。（5-1背）
此簡後一句也應與這種固定格式相合。這些身份名稱中唯有“走”、“佐”、“史”是一個音節。據該字殘餘筆跡，中間有一豎筆一直貫穿整個字，可據此排除該字為“走”字的可能，殘筆頭部又與“史”字不類。參B、C、D等“佐”字形體,該字與“佐”字形體相合，疑為“佐”。
第二個未釋字從文意來看應是個人名，圖版作E形，左側“弓”形較為清晰，故該字左側從“弓”。
（A） （B 里耶秦簡8-56） （C里耶秦簡8-142背）
（D里耶秦簡8-163） （E）
2．華令佐利訊市人，市人不到二、三（6-14）
里耶簡載：
丗年十一月庚申朔丙子，發弩守涓敢言之：廷下御史書曰縣□治獄及覆獄者，或一人獨訊囚，嗇夫、長、丞、正、監非能與□□殹，不參不便。書到尉言。今已到，敢言之。（8-141+8-668）
雖然較為關鍵的兩個字未能考釋，但該簡大意還是可以瞭解的。這是一封尉府發給遷陵縣廷的文書，文書中記載御史發給郡縣的文書規定：縣政府治獄及覆獄的時候，有一個人單獨訊問囚犯的情況，要求必須三人以上參與方能訊問，否則不宜。尉府表示對此規定已經知曉。不僅該文書，里耶簡記載訊問的其他文書也表明秦朝時訊問多為多人雜訊（或為二人），如：
廿六年八月丙子，遷陵拔、守丞敦狐詣訊般芻等，辤（辭）各如前。（8-1743+8-2015）
辤（辭）曰：誠與倉銜、佐𣤶、華雜訊旁，辤（辭）曰：士五（伍）（8-1298+8-1354）
所以6-14簡所載令佐利之前的“華”很有可能也是參與訊問囚犯市人的官吏之一，簡文中的“華”後應斷開。在里耶簡中有“華”參與獄事或訊問之事的記載，除上述8-1298+8-1354簡外，另如：
欲令、華治獄，可不可？報圂□（8-1470）
【佐】、華訊于，于告旁曰：故小上造，以（8-1688+8-1764）
亦可證明我們的推測。那麼6-14簡中的“華”身份是什麽呢？8-1298+8-1354中“華”的身份是佐，但“華”還曾擔任過令佐，如：
三月甲辰，令佐華劾奏□（8-433）
且也涉及檢舉之事。從緊承之後的是“令佐利”來看，6-14簡中的“華”的身份很有可能也是令佐。
3．故旦今更如此旦。（8-461）
此句承“故皇今更如此皇”。游逸飛指出這兩句義為“過去的‘皇’、‘旦’現在更改如這個‘皇’、‘旦’，是書同文字的規定。”[1]但他認為前後兩個“旦”字字形應一致，似未寫出不同的“旦”字。[2]張世超先生則認為前後兩個“旦”字有差異，前一微有泐損“旦”字原應作“”。[3] 簡中前一個“旦”作A形，從筆意來看，所從之“日”左右兩邊的豎在底部合為一筆，與所從底部的“一”相連，後一個“旦”作B形， 所從之“日”與所從的“一”分隔甚遠，這是二者的區別。
（A）（B）
4．更□士□□□中痤。（8-669背）
“士”字與“中”字間或有四個字。在里耶簡中有兩個名痤的人，一個身份是令史，如8-2275載：“【令】史痤□”一個身份是更戍士五，居住在城父縣西中里，如8-1517簡載：“更戍士五城父西中痤。”後者所記正與該處的“痤”相合。且從該簡殘跡來看，二字可能在辭例上完全吻合。如8-669簡中第二字圖版作A形，中間的人字較為清晰，比照同簡作B形的“戍”字，二者筆意相合，故該字可能就是“戍”字。倒數第五個字作C形，殘筆所從為戈字，可為城字所從。倒數第三個字作D形，比照作E、F等形的“西”，輪廓相類。因此該句話可補釋為“更【戍士五城父西】中痤。”
（A）（B）（C）（D）（E）（F）
5．刻刻下□，牢臣二以來。元（8-738背）

《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在作如上釋文的同時指出：“二也許是重文符。如然，當讀作‘牢臣臣’”。[4]從右側圖版可見，所謂“二”字與其他字的大小不一，故我們傾向於將其釋為重文符號。不過，所謂“牢臣”未見有學者解釋。由前文敘述可知，該簡內容所記應是某一時刻，某種身份的某人持某公文來到某處，“以來”之前應該是一個身份名稱+人名，將後一“臣”字理解為人名未嘗不可，但牢臣作為身份名稱卻值得注意。里耶簡中“牢”組成的身份名稱包括“牢監”、“牢人”等，如：
丗一年五月壬子朔壬戌，倉是、史感、稟人出稟牢監襄、倉佐囗。四月三日。（8-45+8-270）
獄東曹書一封，洞庭泰守府，廿八年二月甲午日入時，牢人佁以來。（8-273+8-520）
丗四年七月甲子朔甲戌，牢人更戍士五（伍）城（8-1401）
□□【付】牢人大隸臣□（8-1855）
“牢監”是牢中的小吏，而“牢人”是牢里的看守人員，其構成者包括更戍士五和隸臣等。有時將“牢”與“刑名”置於一起表示一些人的身份，如：
人牢司寇：守囚、嫭、負中。（8-2101）
由此類推，我們懷疑牢臣即“牢隸臣”，“牢隸臣”如“牢司寇”表明牢人所屬的刑徒的類別。
6．甲辰，倉守言付司空俱，俱受券及行。（8-898+8-972）
“司空”與“俱”之間有一“守”字，《里耶秦簡（壹）》及《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均漏釋。類似的漏釋文字的現象在《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中還有一些，如：
□服弓弩裛二，袤七尺，有殿，入。（8-2200）
“袤”後即漏釋“各”字。
7．二人□庫。（8-1586）
未釋字字形作，顯然為“仁”字，可參（里耶秦簡9-9）等形。里耶

中国历史上神奇故事

簡中“作徒簿”中與庫相關的行為包括“付庫”、“為庫取灌”等，如：
二人付庫。（8-145）
二人為庫取灌。（8-162）
“付庫” 常見，即交付給庫的意思。“仁庫”卻僅8-1586簡一見。我們認為“仁”應讀為“仞”，漢簡中屢見此種用法，如：
是故張軍有不能戰，圍邑有不能拔，得地有不能仁（仞）。（銀雀山漢墓竹簡《王兵》858）
凡欲富國豤（墾）草仁（仞）邑，必外示之以利，內為禁邪除害。（銀雀山漢墓竹簡《王法》898）
此二例中的“仁”均讀為“仞”，義為“充滿、充實”。《文選·司馬相如〈上林賦〉》：“虚宫觀而勿仞。”郭璞注：“仞，滿也。”《後漢書·宦者傳·張讓》：“又造萬金堂於西園，引司農金錢繒帛，仞積其中。”李賢注：“仞，滿也。”所謂“仁庫”即“充實庫”，大概是為庫從事裝運之事。秦簡中雖未見“仁”假為“仞”之例，卻有“人”假為“仞”之例，如：
根（墾）田人（仞）邑。（睡虎地秦墓竹簡《為吏之道》6叁）
秦簡中“人”亦可假為“仁”，如：
以沙（砂）人（仁）一升（實）其舂臼，以黍肉食人，則止矣。（睡虎地秦墓竹簡《日書》45-46）
也可證秦簡“仁”假為“仞”的可能性。
8．二人行書□□。（8-2134）
未釋的兩個字形右側尚殘留筆跡，分別作與，疑為“咸陽”，可參下附A、B兩組字形。里耶簡中可見文書發往咸陽的記錄，如：
户曹書四封，遷陵印，一咸陽、一高陵、一陰密、一競陵。（8-1533）
二人行書咸陽：慶、適（8-2111+8-2136）
尤其後者，與8-2134簡的文例幾乎完全相同。
A （8-1533） （8-2111）
B （8-1533） （8-2136）
9．遷陵Ⅰ
□Ⅱ（8-2406）
所釋“遷”字圖版作A形，疑為“遝”，可參B、C等形。所釋“陵”字圖版作D形，亦非“陵”字，應釋為“遷”，可參E、F等形。里耶簡中屢見“遝遷陵”的辭例，如：
□月己亥朔辛丑，倉守敬敢言之：令下覆獄遝遷陵隸臣鄧（8-146+8-144）
或遝遷陵獄囗（8-1045）
遝遷陵吏巧以□（8-1423）
本簡“遝遷”之後殘掉的字或即“陵”字。
（A） （B里耶秦簡8-133） （C里耶秦簡8-144）
（D） （E里耶秦簡5-1） （F里耶秦簡6-4）
10．甲子，上（應）式，今（8-2480）
“”字整理者徑釋為“”，[5]陳偉等釋為“”，讀為“應”。[6]該字圖版作A形，從“广”而不從“疒”，可徑釋為“應”。漢簡中多見，如B、C等形體。里耶秦簡中多見從“疒”的“”字，從“广”的“應”字僅一見，開“應”字之先河。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陳偉等將“”字或徑釋為“應”，如8-754+8-1007簡，[7]或釋為“”，讀為“應”，如8-8簡，[8]未能統一。
（A） （B銀雀山漢簡294） （C居延漢簡146.24）
11．都鄉畜志。AⅠ
牡彘一。AⅡ
牡豕四。AⅢ
□BⅠ
□BⅡ（8-2491）
“豕”字作A形，與秦簡中的“豕”字字形有一定差異，可參B、C兩種“豕”字字形。且檢里耶古城一號井第八層所出秦簡，表示“豬”這一語義範疇時僅見“豚”與“彘”，未見用“豕”字，如該字釋為“豕”，“牡豕”與“牡彘”重複出現，於語義不合。我們認為該字應是“犬”，秦簡與秦印中均可以見到這種右下角斜背彎折

中国历史人物榜样故事

的“犬”字，如D與E。這種寫法也被漢代繼承，如漢簡中“犬”或作F、G、H等形。
（A） （B睡虎地秦簡《日書》乙158）
（C嶽麓書院藏1223） （D龍崗秦簡111）
（E相家巷封泥“右猷丞印”猷字所從）
（F馬王堆漢墓帛書《老子》乙205） （G馬王堆漢墓帛書《雜療方》12）
（H馬王堆漢墓帛書《稱》155“狼”字所從）
12． □庚辰取後（8-2513）
《里耶秦簡（壹）》釋“後”為“卮”[9]，《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改釋為“後”。[10]該字圖版作A形，顯然並非“後”字，而為“后”字，可能是繁簡轉換造成的錯誤。此類錯誤還有一些，如：
書謁告【遷陵】，具署居犯法為非日為報（8-746+8-1588）
“法”作B形，顯然應釋為“灋”而非“法”。

中国历史英雄故事三十字

（A） （B）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13年11月18日17：04。）
參考文獻：
[1]游逸飛：《里耶秦簡8-455號木方選釋》，見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簡帛（第六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94頁。
[2]游逸飛：《里耶秦簡8-455號木方選釋》，見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簡帛（第六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94頁。
[3]張世超：《北京大學藏西漢竹書的文字學啟示》，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3年2月1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ID=2011。
[4]陳偉等：《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2 13頁。
[5]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里耶秦簡（壹）·釋文》，北京：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108頁。
[6]陳

清华大学生讲述中国历史故事

偉等：《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473頁。
[7]陳偉等：《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216頁。
[8]陳偉等：《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30頁。
[9]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里耶秦簡（壹）·釋文》，北京：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109頁。
[10]陳偉等：《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476頁。 (责任编辑：admin)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5/51342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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