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論秦簡中貲甲盾等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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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再論秦簡中貲甲盾等級問題

（鄭州大學歷史學院）
摘要：秦代的貲甲盾是秦代貲刑的重要內容，貲甲盾的級別應該不少於貲一盾、貲二盾、貲一甲、貲一甲一盾、貲二甲、貲二甲一盾、貲三甲共7個等級，而且貲甲盾的處罰的判定是要遵循一定的原則，貲甲盾對於秦代普通老百姓是一個重要負擔，很多人因付不起貲甲盾的罰金而去以勞役的方式去抵償政府的債務，這就使秦代政府能夠有大量勞動力所驅使的一個重要原因。
關鍵詞：秦代 貲甲盾 級別 原則
貲甲盾問題最早見於雲夢睡虎地秦簡，簡文中有貲一盾、貲二盾、貲一甲、貲二甲的相關記載，但是並沒有關於甲盾的價格錢數的記載，加之在漢朝直接實行的是罰金制度而不是再像秦代直接貲甲盾，因此我們對秦代的貲甲盾的等級問題始終是一知半解，史學界對此有爭論：韓國學者任仲爀先生認為：“貲罰原來的貲一盾、貲二盾、貲一甲、貲二甲等四個等級，由於貲二盾的逐漸缺失，而演變為三個等級。”並且進一步推測出一盾的價格為672錢，一甲為1344錢[1]；日本學者冨谷至先生則從高到低將其依次分為貲二甲、貲一甲、貲二盾、貲一盾四個級別[2]；藤田高夫先生認為：“貲罪的等級從名稱上可以分為貲一盾、貲二盾、貲一甲、貲二甲四等，假如把貲二盾和貲一甲看作是等價的，實際只有三等。”[3]于振波先生根據嶽麓秦簡（二）中的資料研究得出“‘貲二盾’與‘貲一甲’絕對不是一個等級,因此秦律之貲甲、盾分為四個等級而不是三個等級。冨谷至與任仲爀兩先生的推斷比較符合史實”[4]的結論。但是2012年公布的《里耶秦簡（一）》的簡文中出現了“貲三甲”的記載，說明以上這些結論都是學者根據所見的現有簡文資料而得出的，並不能准確反映當時貲甲盾等級問題，這就有必要對貲甲盾等級問題進行再研究，本文將從新公布的《里耶秦簡》及《嶽麓書院藏秦簡（二）》中的新資料，並結合以前出土的簡牘和文獻資料對秦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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貲甲盾等級和貲甲盾判罰原則等方面進行探討，後生晚學，論證如有不當之處，還望各位先生能不吝賜教，予以批評指正。
一、里耶秦簡中的“貲三甲”及三级以上的資料
里耶秦簡中關於“貲三甲”簡文記載有幾處，現摘抄兩處如下：
卅二年□月壬辰庫武佐橫
□徒上造庴武灶簪嫋魚陽□ □□（正）
□□□（背）
襲山急急急急急急（背） 計昌辤曰上造居□除侍廷為遷陵丞□當詣貳春鄉=渠史獲
□詣它□□□
渠獲各三甲不智劾云貲三甲不應律令故皆毋它坐它如官書（正）
堪手（背）[5]
十二月戊寅都府守胥敢言之：遷陵丞
□公士僰道西里亭貲三甲，為錢四千卅二[6]
有的人看完第一條簡文以後會以“貲三甲不應律”來肯定以前學者將貲甲盾分為四個等級的觀點，那麼第二條簡文又該如何解釋呢？難道是累計貲三甲？而在里耶秦簡中關於貲甲盾還有兩處多於三甲的記載：
鄉守履貲十四甲丿
鄉佐就貲一甲丿
鄉佐就筙貲六甲丿 [7]
如果按照第二條資料中貲三甲為累計的話，那鄉守履貲十四甲這種情況即使按照貲二甲的標准也需要7次，試問在對小吏要求甚嚴的秦代能容忍一個鄉守連續7次工作失誤或者是犯法嗎？即使假設以上多於貲三甲的記載為累計的，不知道大家對於雲夢睡虎地秦簡中這條簡文又是如何理解的：
誣人盜直廿，未斷，有（又）有它盜，直百，乃後覺，當並臧（贓）以論，且行真罪、有（又）以誣人論？當貲二甲一盾。[8]
這條簡文再次明確地告訴我們秦代的貲甲盾刑罰等級絕不止四個級別，而且既然有二甲一盾這個處罰級別，那至少應該還有一甲一盾這樣一個級別，這在里耶秦簡里有證明：
□□遷陵
從翥魋各一甲一盾
義手[9]
這里的“各一甲一盾”應該是分別貲一甲一盾，再者我們引用的第一條簡文中“貲三甲不應律”並不是說貲三甲超過了最高貲兩甲的規定不合法律，而是對渠獲二人判罰輕重程度與法律不符，所以貲三甲這個處罰等級是存在的，也就是說現在我們知道的等級至少應該為貲一盾、貲二盾、貲一甲、貲一甲一盾、貲二甲、貲二甲一盾、貲三甲共7個等級，會不會還有其他級別的處罰現在還不得而知，但是至於貲六甲、貲十四甲，特別是十四甲，筆者認為這應該不是常態法律規定下的體現，而是累計或者是特殊案件重罰的結果。
二、貲甲盾各級別對應的錢物
至於貲甲盾各級別對應的錢物，由於嶽麓書院秦簡關於貲一甲和貲一盾價錢的簡文記載為：
貲一甲直（值）錢千三百卌四，直（值）金二兩一垂。一盾直（值）金二垂。贖耐，馬甲四，錢一千六百八十。
馬甲一，金三兩一垂，直（值）錢千九百廿∟，金一朱（銖）直（值）錢廿四，贖死，馬甲十二∟，錢二萬三千卌。[10]
通過計算我們可以得出貲一甲為錢1344，金二兩一垂；貲一盾為錢384，金為二垂，但是秦代是一個以農業為主的社會，我們有必要看看貲一甲和貲一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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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對應的糧食重量。關於秦代糧食的價格一直不定，秦始皇三十一年是“米石千六百”，《史記·平准書》則曰：“漢興……米至石萬錢”而到了《漢書·食貨志》又記載說：“漢興,，凡米石五千，人相食，死者過半。”當然，以上所見史料記載的並不是秦代社會平時的糧食價格，而在《嶽麓書院藏秦簡（二）》有關於秦代的米價記載三條：
米賈（價）石六十四錢，今有粟四斗，問得錢幾可（何）？曰：十五錢廿五分錢九。其述（術）以粟〓（粟米）求之。[11]
（糴）。米賈（價）石五十錢，今有廿七錢，欲（糴）米，得幾可（何）？曰：五斗四升。[12]
米一斗五錢，叔（菽）五斗一錢，今欲以一錢買二物，各得幾可（何）？曰：米得一升三分升二，叔（菽）得八升三分升一。術（術）以[13]
這三條資料中出現了兩個米價，一個為一石為64錢，另一個為一石是50錢，哪個米價更接近當時的真實價格呢？碰巧的是在睡虎地秦簡中有關於糧食的價格，其文記載為：“有罪以貲贖及有責於公，以其令日問之，其弗能入賞（償），以令日居之，日居八錢；公食者，日居六錢。居官府公食者，男子參，女子駟（四）。”[14]根據這條簡文我們得知一男子一天三分之二斗，一天“公食”與否相差2錢，我們可以得知一斗為3錢，這與簡文：“系城旦舂，公食當責者，石三十錢。”[15]是相符的，而在《嶽麓書院藏秦簡（二）》有關於米與粟的比價記載：“以米求粟，三母五（實）。以粟求米，五母三（實）。 以粺求米，九母十（實）。以米求粺，十母九（實）。”[16]由這條史料我們得知當時米與粟的比價為5：3，我們認為當時米價50錢一石，粟價為30錢一石是比較接近實際情況的。
由以上論述所得出的貲一甲、貲一盾的金額，糧食價格及居貲工資我們將各個級別貲甲盾所對應的錢物列表如下：
貲甲盾等級
錢數
糧食
居貲
粟
米
日六錢
日八錢
一盾
384錢
12.8石
7.68石
64日
48日
兩盾
768錢
25.6石
15.36石
128日
96日
一甲
1344錢
44.8石
26.88石
224日
168日
一甲一盾
1728錢
57.6石
34.56石
288日
216日
兩甲
2688錢
89.6石
53.76石
448日
336日
兩甲一盾
3072錢
102.4石
61.44石
512日
384日
三甲
4032錢
134.4石
80.64石
672日
504日
根據這個表格我們可以一目了然地明白秦代貲甲盾等級和對百姓造成的負擔，即使是最輕的貲一盾的處罰的糧食大概也相當於一個成年男子獎金半年的口糧，可見貲甲盾對當時百姓造成的負擔還是不輕的，所以秦代的很多人就是負擔不起而去以勞役來抵償債務，這應該也是秦代政府能役使大量民力的一個重要原因。
三，關於貲甲盾判罰的原則
既然貲甲盾有不同等級的判罰，我們就有必要對貲甲盾判罰所依據的原則進行探討，筆者認為其所依據的原則有兩個：
一是所犯罪行越重判罰就越重。如在雲夢睡虎地秦簡里不僅一次提到不同罪行判罰貲甲盾等級也不相同的記錄，如：
傷乘輿馬，決革一寸，貲一盾；二寸，貲二盾；過二寸，貲一甲[17]
計脫實及出實多於律程，及不當出而出之，直其賈，不盈廿二錢，除；廿二錢以到六百六十錢，貲官嗇夫一盾；過六百六十錢以上，貲官嗇夫一甲，而復責其出殹（也）。人戶、馬牛一以上為大誤。誤自重殹（也），減罪一等。[18]
倉漏朽禾粟，及積禾粟而敗之，其不可食者，不盈百石以下，誶官嗇夫；百石以到千石，貲官嗇夫一甲；過千石以上，貲官嗇夫二甲；令官嗇夫、冗吏共賞（償）敗禾粟。禾粟雖敗而尚可食殹（也），程之，以其耗石數論負之。[19]
這類記載隨著犯罪輕重不同而貲甲盾等級不同的簡文還有其他幾處，這也與當時秦代的立法精神相一致的。
第二是即使犯同一個罪行，級別或者爵位不同所受到的貲甲盾的判罰也不相同。這在睡虎地秦簡中也不乏證據：
省殿，貲工師一甲，丞及曹長一盾，徒絡組廿給。省三歲比殿，貲工師二甲，丞、曹長一甲，徒絡組五十給。[20]
漆園殿，貲嗇夫一甲，令、丞及佐各一盾，徒絡組各廿給。漆園三歲比殿，貲嗇夫二甲而法（廢），令、丞各一甲。[21]
匿敖童，及占癃不審，典、老贖耐。百姓不當老，至老時不用請，敢為酢（詐）偽者，貲二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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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老弗告，貲各一甲；伍人，戶一盾，皆（遷）之。[22]
這三段簡文史料我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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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很清楚地看到，同一個罪行由於不同級別受到的貲甲盾等級處罰也是不同的，比如同樣是在評比時得最後一名，嗇夫是貲一甲，令、丞貲一盾，而學徒只貲組絡廿給；再如詐老，直接當事人貲兩甲，典、老各一甲，伍人貲一盾。在里耶秦簡中我們見到的受到貲三甲或者多於三甲等級處罰的有鄉佐、鄉守、公士而沒有看到一般庶人受到貲三甲或者以上的記載，這可能就是這個原則體現。
結語
秦代的貲甲盾等級至少不應少於貲一盾、貲二盾、貲一甲、貲一甲一盾、貲二甲、貲二甲一盾、貲三甲共7個等級，而判罰貲甲盾的等級所依據的原則一是所犯罪行的輕重，另外一個原則是與受貲甲盾處罰人的級別和爵位相關，即社會地位越高在犯同一罪行的情況下受到的貲甲盾級別處罰應該就越重。而且，貲甲盾對於秦代普通老百姓是一個重要負擔，很多人因付不起貲甲盾的罰金而去以勞役的方式去抵償政府的債務，這也是秦代政府能夠役使大量勞動力的一個重要原因。
Abstract: the Qin Zi shield is an important content of the fine penalty, which shield the level should be no less than money a shield, shield, a cheap two money, money, money is a two armor, a shield cheap, two a shield, which three a total of 7 grades, and to determine which armor and shields the punishment is to follow certain principle, cheap, a shield for the ordinary people is a great burden, many people can not afford the expensive due to shield the fines to offset government debt to servitude, which makes the government can have an important reason driven by a large amount of labor.
Keywords: Qin Dynasty Zi Jiadun grade principle
（編者按：[2]（日）冨谷至著,柴生芳譯：《秦漢刑罰制度研究》,桂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2006年版，第36頁。
[3](日）藤田高夫著,楊振紅譯：《秦漢罰金考》,李學勤、謝桂華主編：《簡帛研究2001》（下冊），桂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609頁。
[4]於振波：《秦律中的甲盾比價及相關問題》，《史學集刊》，2010年第5期。
[5]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里耶秦簡（壹）》，北京，文物出版社，2012年版，第49頁。
[6]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里耶秦簡（壹）》，第29頁。
[7]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里耶秦簡（壹）》，第27頁。
[8]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年版，第105頁。
[9]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里耶秦簡（壹）》，第93頁。
[10]朱漢民、陳松長：《嶽麓書院藏秦簡（贰）》，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1年版，第78頁。
[11]朱漢民、陳松長：《嶽麓書院藏秦簡（贰）》，第114頁。
[12]朱漢民、陳松長：《嶽麓書院藏秦簡（贰）》，第111頁。
[13]朱漢民、陳松長：《嶽麓書院藏秦簡（贰）》，第147頁。
[14]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第51頁。
[15]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第53頁。
[16]朱漢民、陳松長：《嶽麓書院藏秦簡（贰）》，第147頁。
[17]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第86頁。
[18]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第76頁。
[19]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第57頁。
[20]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第83頁。
[21]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第84頁。
[22]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第87頁。 (责任编辑：admin)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5/51355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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